第295章 春闈在即，少年意氣（九）
在甄喬問出那句話後，金主爸爸們就非常期待沈歸的回答，眼巴巴的瞅著他，結果等啊等，就瞧著沈歸看著甄喬，卻目光失去了焦點，神遊天外。
直到馬車停下來，沈歸也沒有做出解釋，一句話都沒有說。
明秀說道：“侯爺，夫人，已經到了。”
沈歸這才回過神，嗮然一笑，看了甄喬一眼後，說了一句話，便先行起身離開馬車了。
甄喬一臉懵逼，看了看沈歸的背影，又望向直播間，“他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
金主爸爸們同樣茫然不解。
沈歸含笑說的那句話是：“牙齒挺好的。”
充滿了由衷的欣賞和誇讚，不帶有一絲反諷。
金主爸爸們沉默片刻後，說道：【也許男主是真的在誇獎吧！他突然發現主播牙齒長得很好？】
甄喬不禁撇了下嘴角，不等她回話說什麽，她好一會兒沒下馬車，外麵的明秀已經又在喚她了。甄喬起身，在明秀的攙扶下踩著台階下了馬車。她磨蹭的這一會兒，跟在後麵的甄世顥和甄世鳴都已經下車走到她所在的馬車這邊來了。
會試在京城東南方向的貢院舉辦，寅正，也就是四點整應試考生便開始依次進入考場。甄喬不到三點就起床了，早膳都沒有用——主要是起太早了沒胃口，就去了鬆柏院，然後一行人乘坐馬車來貢院，到現在到達貢院，時辰也不過寅初，離貢院大門開啟還有一會兒時辰呢！
甄喬本以為不會有太多人，來時的路上她一門心思盯著沈歸，也沒有太注意沿途的情況，這會兒下了馬車，看見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子就被嚇了一跳。
難怪沈歸要帶上護衛呢！
貢院進考場的大門並不是隻有這一處，甚至也不止這一個考場。
每科會試錄取的考生隻有兩三百名，但應試的考生卻有上千人不止，如果隻有一處可以入門口，再按照細致的搜身方式，恐怕等全部考生檢查完畢，都進入考場都需要花費一天的時間。
所以按照地域、省會和籍貫甚至鄉試的考試成績等情況，都打亂區分，分別在貢院一院、貢院二院、貢院三院等好幾個考場進行入考。根據甄世顥的籍貫和他鄉試的排名、考中舉人的時間，他分到的號牌在貢院七院，算是考場中排名比較靠後的地方了。
但即便如此，貢院七院周圍也站滿了人。
此時天色離大亮還早著呢，貢院周圍不允許有明燈明火，怕出了意外，除了貢院大門的屋簷下掛著的兩個氣死風燈外，就再沒有其他的光亮了。但這毫無不影響周圍考生與親朋的對話，還在做入考前最後的叮囑和提醒。
縱然都是竊竊私語，但人多了，聲音匯聚在一起，也成了喧鬧熱鬧。甄喬愣了一下後，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她笑自己竟然都忘記這個了，他們會想要給甄世顥送考，其他的應試考生也會有他們的親人朋友為他們送考啊！
便是外地的試子，隻要家裏有些底子的，總也有個書桐小廝的陪著來送。
不過要是出了什麽亂子，這麽多人慌亂起來，也的確可怕。
甄喬、沈歸和甄世顥、甄世鳴站在一起，護衛守在他們周圍，將他們與其他人隔離起來，防止甄喬他們被誤撞出了事兒。不過就算護衛沒有阻擋，看著甄喬他們這一行人的氣勢，其他人也自發的遠遠避開，不願靠近。
看著深藍近乎幽黑的天空之下，烏壓壓一大片人群，金主爸爸們也歎為觀止，無形中營造出一種肅穆緊迫的氣氛來。
這便是古代版高考了吧！
比他們的高考更加嚴苛的考試。
他們高考沒有中，還有許多其他的選擇，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但在這裏，如果沒能科舉中榜，便是百無一用是書生。
本來還有些暈乎乎的金主爸爸們看著這一切，瞌睡也跑走了，整個人激靈一下，立馬清醒了許多。
金主爸爸們打量著貢院周圍的情況，甄喬也在一旁安靜的聽著沈歸和甄世鳴與甄世顥說話。
在鬆柏院的時候，都由著老夫人叮囑說話，這會兒在貢院門前，便輪到沈歸和甄世鳴他們與甄世顥說話了。
不過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需要提醒甄世顥的事情，老夫人都已經說了，沈歸不是愛閑聊的人——嗯，應該是不喜歡和除了甄喬與文成渠之外的人閑聊的人，就著正經事又補充了幾句話，就退在一旁，讓甄世鳴嘰嘰喳喳的鬧騰，給甄世顥“放鬆心情，緩解壓力”了。
平時甄喬的話多得並不亞於甄世鳴，這會兒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因為她不知道說什麽。她對科舉和會試的所有情況都不了解，害怕自己萬一說錯了什麽就不好了。
半個時辰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斷，大家就聽著甄世鳴說話，眨眼就過去了，等到貢院大門打開，檢查應試考生的衙役分別站在大門兩邊時，大家不約而同的噤了聲，紛紛轉頭看過去。
衙役麵無表情的往門前一立，聲音洪亮的喊了一嗓子，宣布開始入考場，人群頓時又躁動了一下。
有緊張的，握著身邊親朋的手不願放開；有自信的，仰天一笑，瀟灑的揮手道別，大步上前；還有麻木中又透著些許期冀的，這是已經參加過多次會試，卻屢屢未中的人，希望自己這一次能夠高中。
眾人百態。
片刻的功夫，貢院門前已經有不少考生過去排上隊了。
甄世顥道：“我也去了。”
說罷便從一旁書童的手中接過籃子，揮袖轉身，闊步上前，背影瀟灑肆意，毫不畏懼。
甄喬眾人目送他離去，在甄世顥離開後，也沒有馬上就上馬車回去，而是繼續留在原地看他進入考場。
搜身入考場的時間剛到，還有許多人或緊張或話未完，並沒有急於馬上去排隊，所以甄世顥過去的時候，排在前麵的人並不多，沒一會兒就輪到他了。
看著他淡定的將籃子交給衙役，張開雙手被搜身，然後接過號舍的牌子大步進入考場，從始至終，他一直沒有回過頭。
當甄世顥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貢院大門裏的照壁時，沈歸說道：“我們回去吧！”
在甄喬他們上馬車打道回府的時候，金主爸爸們又看了一眼貢院的大門，這個時候，門前已經隊伍如長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