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鬥米是恩,升米成仇(四)
甄喬還未通傳讓她進來,沈玉已經徑直推開小丫鬟,嘟嘟嚷嚷的走進來了。
看見甄喬,沈玉滿臉不高興的說道:“堂嫂,你院子裏的丫鬟太過分了。我去鬆柏院見大伯母的時候,都是直接進的屋,大伯母也沒要我們站在屋外等,剛才她竟然不要我進屋,說什麽得等你傳見才行。”
甄喬皺了下眉頭,很快又鬆開,對跟在沈玉身後忐忑不安的小丫鬟溫柔的笑了笑,“不怪你,你下去吧。”
沈玉抱怨得正起勁,聽見甄喬的話立馬就炸毛,“怎麽就不怪她了?堂嫂你也脾氣也太好了吧,這樣管教下人可是不行的。一定要定好規矩,時時敲打他們,樹立起主子的威嚴,他們才不敢亂來。”
說到最後,大有一副要教甄喬怎麽禦下的姿態。
直播間的金主爸爸們都忍不住翻白眼了。
【寶貝兒:如果她再早來一段時間,能夠有幸見識到主播曾經的風姿,現在一定不敢開口說這番話。】
【顏值即正義:主播囂張跋扈起來的時候,根本沒沈玉你什麽事兒,求求你快閉嘴吧!】
甄喬眉梢微揚,嘴角下沉,目光淡淡的盯著她,不喜不怒,卻讓沈玉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不由自主的停下來了。
“不守規矩的人的確有,不過不是她,而是堂妹你。”甄喬說道,“堂妹覺得自己該受罰嗎?”
沈玉跺腳:“堂嫂你什麽意思呢!我哪裏沒有守規矩了,在鬆柏院我……”
“鬆柏院有鬆柏院的規矩,正院有正院的規矩。我可不是娘。”甄喬沉聲,話裏已經明顯帶出不悅的情緒,目光如有實質,落在沈玉身上,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二房的所有人認識的甄喬,看見的都隻是那個和老夫人在一起時,言笑晏晏,俏皮活潑,沒有侯夫人架子的甄喬。
沈玉很幸運的成為第一個,見到甄喬另一麵的人。
“這次念堂妹你是第一次來正院,興許不知道正院的規矩,便作罷,若有下次……”
沈玉在心裏嘀咕,若有下次,你還能像懲罰下人那般懲罰我不成?
“若有下次,待我出府赴宴時,高姑娘一個人跟著我去就行了。規矩不好的人,我可不敢帶出去,免得丟了我侯府的顏麵。”
沈玉愣住了,對上甄喬冷淡的雙眸,心裏咯噔一下,知道她是認真的。
沈玉心裏有氣有急,沒想到甄喬竟然威脅的這麽直白直接。而且,甄喬說到赴宴,讓沈玉一下子想起自己這次過來的正事,便更加不敢觸怒甄喬了。
等沈玉低眉順眼的認了慫,從驕傲囂張的孔雀立馬變成了蜷縮一團的鵪鶉,甄喬這才瞧她順眼了幾分。
然後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過來找我有什麽事?”
沈玉和她娘高氏一樣,無事不登三寶殿。
問了之後,半天沒聽見沈玉的回答,甄喬疑惑的抬眼,就見沈玉瞠目結舌的看著內室擺了一屋子的衣裳首飾,像是怔住了,久久沒能回過神。
明秀見狀,上前叫了她幾聲,沈玉這才回過神,雙眼的聚焦飄忽不定,一副還沉浸其中,沒能徹底拔來的模樣。
【托尼老師:沈玉的這種情況,換一種通俗易懂的說法來講,就是——被閃瞎鈦合金狗眼了。】
沈玉何曾見過那麽多好看的衣裳、精致的首飾,二房在老家勉強算是有錢,但有的東西,有錢也買不到。
她忙穩了穩心神,將眼前的場景和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一聯係,心裏有數了,“堂嫂,你這是在為赴平寧郡主的宴會挑選衣裳嗎?”
甄喬奇道:“你知道平寧郡主?”
沈玉忙搖頭,她剛來京城,連皇帝有幾個皇子幾個公主都不清楚,郡王郡主之流就更不知道了。
沒等甄喬繼續追問,她就乖覺的自己說明,是平寧郡主派人來提醒甄喬的時候,她偶然聽見了下人在談論此事。
大概是心有所求,所以沈玉現下表現得格外乖巧溫馴。
念念不舍的將眼珠子從掛在紅木衣撐上的衣裳挪開,沈玉問道:“堂嫂,你去赴平寧郡主的宴會,能帶我一起去嗎?”
甄喬想也沒想的回道:“不行。”
沈玉像是沒聽清楚甄喬的話,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對了,跟堂嫂你一起去赴宴的話,能借用一下你的衣裳首飾嗎?我大多首飾都留在了家裏,帶來的首飾恐怕有些寒酸。”
甄喬好笑的重複了一遍:“我說,不能帶你一起去。”
沈玉的臉一下子就變了,隻是還顧忌甄喬的身份,沒有像對待其他人一樣,直接就甩臉子發脾氣,她勉強撐起笑臉:“堂嫂你什麽意思呢?我娘不是說,你答應了要帶我出去交際的嗎?該不會是敷衍我娘,糊弄我們的吧?”
雖然沈玉這副討債的語氣讓甄喬很不爽,但鑒於是自己答應過的事兒,她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下次有其他宴會,我會帶你和高姑娘一起去的。平寧郡主的交際關係比較複雜,你們初來乍到,還是別攪進去為好。”
這次赴宴,也不知道平寧郡主準備了怎樣的鴻門宴等著她,她自己尚且要見招拆招,可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照應她們。
而且沈玉和高秀雲她們出門赴宴,是要建立交際關係,跟其他人打好關係的,但能參加平郡王府的宴會的夫人閨秀,要不就是站平寧郡主一派,跟甄喬不對付;要不就如甄喬一般是勳爵世家,身份矜貴。她們兩個普通姑娘不管遇到哪一種,都討不了好。
甄喬都已經替她們想好了,她們第一次出門,最好是與官宦之家的千金先進行結交,三四品的官員,地位不低,算是中上之流了,但在皇親勳貴滿街的京城,家世又並不是特別出眾。
官宦之家出身的閨秀,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大多有眼色知分寸,正適合沈玉和高秀雲她們。
可惜,甄喬的這一片苦心,沈玉並不知道。
她不知道平寧郡主和甄喬不合,所以她如果去了,烙上了“甄喬”標記的她也會一並成為平寧郡主的眼中釘。
她也不知道平寧郡主的爹不是親王,隻是郡王,和皇帝的親疏關係,就如同她們二房和沈歸的親疏關係一般。
甄喬的解釋在沈玉看來,就是推三阻四的敷衍,不是真心實意的帶她出去見達官貴人。
沈玉忿忿說道:“我們不過赴一場宴,怎麽就攪進去了?定北侯府如今的地位,誰還敢小瞧堂嫂你,還敢欺負我們不成?堂嫂你若是不願意帶我去,直說便是,不用想這些借口。”
喲嗬!
這暴脾氣,跟她以前有的一拚啊!
甄喬開始能耐著性子,不代表她能一直好性子,她自認為已經解釋的夠清楚了,沈玉卻絲毫不領情,還當麵反諷起來,甄喬沉了臉,也不再給她臉麵了。
順著沈玉的話就說道:“既然你非要這樣認為,那就當我不願帶你赴宴吧。就你這性子,我還真怕帶你出去後丟了侯府的麵子。”
然後起身甩袖離開,“送客。”
對於沈玉這種拎不清的人,多說無益。
沈玉呆在原地半晌,等反應過來,甄喬已經離開,明心明秀一左一右擋在她兩邊,麵無表情的請她離開,慪得她渾身發抖,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