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知人知麵，難知其心（二）
於秀成不相信甄喬會這麽輕易的放過自己，如坐針氈的待在偏廳裏，盯著手邊給他上的茶，腦子裏冒出各種揣測，可能她是故意把他引來這裏，然後自己好借故溜走，又將他晾一天呢？
真等到甄喬出現的時候，於秀成還隱隱有些失望。
“夫人。”於秀成立即起身行禮。
甄喬入座後，漫不經心的抬手叫起，“不用多禮。在侯爺麵前於護衛都能率性自在，如今侯爺不在，更不用在我麵前這麽恭敬了。”
明心忙撇過頭，捂嘴偷笑。
於秀成麵部微微抽搐，動作有些僵硬的坐回去，想要解釋什麽，甄喬仿佛隻是無心之舉，已經神態肅然的問起了別的事。
如今於秀成雖然掌領了前院護衛，但也正因如此，他更要謹言慎行以做表率，不能和之前一樣，故而現在麵對甄喬時，除了語氣生硬之外，不涉及隱秘之事，甄喬所問，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比昨日明心說的更加詳細具體。
“侯爺此次出門乃是因戎狄之故。”
又是戎狄。
甄喬眨了眨眼，想起沈歸好不容易回了侯府，卻依舊忙碌的事情，沒有吭聲，輕抬了下頷示意於秀成繼續。
沈歸邊疆征戰三年，與戎狄長戰不止——戎狄一族，若被當成另一個世界的“匈奴”，金主爸爸們就好理解多了。
當然，戎狄與匈奴還是有不同之處的。
因戎狄遊牧民族的特性，幾場仗打贏他們，並不能根治，所以打了三年，或防守或主動進攻，勝多敗少依舊拿他們沒法子。
這次沈歸能以“勝利”的名義凱旋而歸，除了戰勝，其實主要還是戎狄內部出現了裂痕，給予了沈歸機會，讓他們投誠。
所以，雖然戎狄是戰敗的身份，但因為朝廷的心思，希望能將戎狄融入我朝，不願隻是暫時的征服他們，等數十年後他們休養得當，又卷土重來，再生戰火，所以朝廷的態度是剛中帶軟，威嚴又大度。
戰爭雖然已經結束了小半年，但與戎狄的談判還在拉扯中，沈歸作為令戎狄聞風喪膽的將軍，坐鎮在談判席上，就算他不說話，也是一大利器；更何況他不止會武，文也不差於任何人，就更少不了他了。
而這一次，是談判接近尾聲，雙方已經商議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戎狄是怎麽想的，臨尾了才突然想起向皇帝進獻戎狄美人的事，中途才叫遠在邊疆的戎狄從族內挑選出美人帶進京城。
這件事不知怎的傳了出去，戎狄美人在進京的途中出了意外，被仇恨戎狄的“綁匪”給劫走了幾位。
邊疆的百姓深受戎狄之害，婦孺少女被糟榻的數不勝數，現在他們倒想讓戎狄女子進宮享福，仇戎份子哪裏看得過去。其實別說戎狄美人了，當初進京談判的戎狄使者，若不是跟著沈歸一道來的，恐怕路中都少不了刺殺埋伏。
劫走了之後還理直氣壯的發表了自己的宣言，這宣言還得到了不少百姓的讚同，積極主動的維護起了“綁匪”，幫助他們逃跑，以及欺負戎狄美人。所謂法不責眾，這讓當地的衙門束手束手，頭疼不已。
但這不止是報複戎狄這麽簡單，進獻戎狄美人還關乎著朝廷和皇帝的顏麵呢！
為防止引起百姓的動亂，進一步激發民憤，沈歸是去辦這件事最好的人選。
這件事不算隱秘的事，但其實也不方便說出去，起碼京城中目前還沒有流傳這件事。若換成以前的於秀成，估計對甄喬不屑一顧，她知道了也沒什麽用，才懶得告訴她。
現在……隻能說，除了甄喬這個敗筆，在其他人身上，沈歸還是教導有方的。
聽完於秀成冷冰冰的回話後，甄喬若有所思的多瞅了他幾眼。雖然於秀成的音調裏聽不出來太明顯的情緒，但甄喬還是細致的察覺出來，其實他是偏向“綁匪”一方的，每每提到戎狄時，話裏暗藏著深深的厭惡。
難怪沈歸帶走了那麽多人，得他青眼有加的於秀成偏偏留了下來。
其他人未必不厭惡戎狄，但公事公辦，大事上他們還能理智處理，於秀成到底是太過年輕，容易情感用事。
想到於秀成的父親，甄喬輕聲歎息，死在戎狄手上的百姓，又何止他一人呢？
興許是和甄喬想到一處去了，彈幕也清冷了下來，直播間裏的金主爸爸們都無聲的歎息。
知道了沈歸在忙的事情，甄喬也就放下心。
於秀成剛鬆了口氣，就聽見甄喬問道：“那為何侯府臨走時吩咐的事，你現在才告訴我？我若不問，你便不會主動稟告，是嗎？”
“不是夫人你昨晚不見我，讓我……”話說到一半，於秀成倏地想起什麽，背脊一僵，抬起頭，對上甄喬灼灼目光，莫名覺得口幹舌燥，心虛得不敢對視。
不是甄喬昨晚不見他的原因，甄喬問的是，昨天整個白天。
於秀成心虛的同時又有些惱怒，之前她正兒八經的問那麽多正事，他還以為她不計較了呢，沒想到在這兒等他！
磨牙半天，最後也隻能憋屈的低頭認錯：“是屬下疏忽大意了，敬請夫人責罰。”
甄喬大度的笑道，雙眼似月牙彎彎，“你也不是第一次在我麵前認錯了，知錯就改，善莫大焉，謹記教訓，下次勿要再犯便是了。”
明心：“噗！”
彈幕：【哈哈哈哈哈哈……】
後麵的話不重要，重要的隻是第一句。
於秀成漲紅了臉，腦海裏瞬間浮現了之前向甄喬賠禮認錯的場景。
【主播我的愛：俗話說的好，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小哥哥別害羞尷尬，要相信你以後會經常像主播賠禮道歉認錯告罪的，習慣就好。】
【主播的腦殘粉：回頭仔細想想，好像護衛小哥哥一直在挑釁主播，但從沒成功過？】
【顏值即正義：前麵的昵稱讓我有了危機感，挑釁我‘主播大粉’的地位嗎？】
【顏值即正義給主播打賞了五輛大跑車】
在最後捉弄了於秀成一通，不輕不癢的罰了他一個月的月例以儆效尤後，甄喬就放過他了。
但甄喬沒有想到，她隻是興趣所至，故意折騰一下處處與她為難的於秀成一通，落在有心人的眼裏，卻有了另一番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