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辣手摧花,專治白蓮(三)
“其他的……”明月躊躇了一下,“倒是有一件和姑娘你有關的事情,不知當講不當講。”
跟自己有關係,便是再不好的事情,尤憐兒也不可能不聽,於是連忙追問。明月不再扭捏,直接就把聽見的關於尤憐兒身子骨弱的事情告訴了她。
這幾日老夫人已經開始熱火朝天的幫她相看親事了,京城有名的官媒都上門好幾次了,若是這件事傳了出去,對她的親事不利。
尤憐兒眉頭一皺,重點卻是抓向了另一個地方:“官媒?”
“是呀,有什麽不對的嗎?”明月茫然反問。
尤憐兒抿了下嘴角,故作嬌羞的說道;“我記得老夫人曾開玩笑,說過半個京城的人她都認識呢!”
老夫人所謂的認識半個京城的人,自然是京城裏所有的權貴世家了。這權貴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出色的兒郎貴女都有所耳聞,便是攀不上出眾的,也自有相熟交好的人家幫忙介紹,鮮少有需要媒婆去尋找合適親事的。
在定北侯府這些人家,官媒隻是在他們自己私下商議敲定好了之後,走的一個過場罷了,故而尤憐兒有些驚訝老夫人會去找官媒給她尋親。
明月漆黑的眼珠子在她麵上飛快的掃過一眼,麵色如常的回複:“老夫人大概真的是在開玩笑吧,京城這麽大,她怎麽可能真的都認識呢!”
同一個京城,不同的概念。
或許明月是說者無心,但尤憐兒卻恍然大悟,若是要尋找和定北侯府門當戶對的人家,老夫人自然是可以親自出馬,但是……和她門當戶對的人家,卻是在另一個階層了,尤憐兒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手掌。
原來,老夫人她們口口聲聲說的會給她找一個好人家,就是這樣的好人家?
尤憐兒忍不住勾起譏諷的笑容。
縱然她一直都對沈歸有癡心妄想,但自己孤伶伶一個人時,偶爾也不是沒想到,若老夫人她們真的能為自己尋得一門很好的親事,嫁出去做個正室夫人,未必不比留在定北侯府好。
畢竟留在侯府,她最大的依仗也就是已經犧牲的哥哥,為著哥哥這條命,她就算是做妾,侯府也不會刻薄了她。
可是現在……尤憐兒心底一片冰冷,深深的吸了口氣,那個念頭已經徹底被她打消了。
若是嫁到尋常人家,她還有什麽好日子可言,經曆過了侯府的富貴榮華,她再也不想再回到以前柴米油鹽,雞零狗碎的日子了。
尤憐兒的眼神變得無比的堅定,她一定要留下來!
“姑娘?”尤憐兒垂著腦袋,半晌沒有說話,明月試探的輕聲喊她,“你也別太擔憂了,媒婆不一定就會聽到這些話的,便是聽見了,有老夫人在呢,她們也不敢亂說的。放寬了心,老夫人和夫人送了這麽多補品過來,身子總能養好的。”
尤憐兒抬起頭,“嗯,我不擔心。”
她笑道:“身子骨弱便身子骨弱吧,她們說的也是實話。”
尤憐兒突然的轉變讓明月有些發怔,仔細瞅著尤憐兒,她臉上沒有一絲的勉強,是發自內心的說的。
尤憐兒現在不旦不介意這件事,反而希望那些見風使舵的下人在背地裏把自己說得再差勁一些,這樣,她才能夠嫁不出去,好留下來呀!
在明月出去之後,尤憐兒盯著自己被白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雙腳,冷笑一聲,麵無表情的拿著剪子將白布剪碎。
……
雖然甄喬從明心嘴裏已經聽說了官媒上門的事,但在鬆柏院裏遇到她們還是第一次。
不過甄喬到的時候,事情已經說完了,穿著體麵、頭上沒有戴大紅花、嘴角也並沒與大黑痣的媒婆剛從老夫人的屋裏走出來。她進屋一看,擺了一桌子的畫像還沒有收起來。
“聽說這幾日,咱們侯府的門檻都快被媒婆踏破了,龜哥哥正值議親歲數的時候,媒婆怕也沒上門這麽勤過。”甄喬戲謔說道,“娘是不是該感謝一下尤姑娘,若不是她,娘你怕是都不會有這種體會呢!”
老夫人好笑的打了她一下,“你這皮猴。”
皮雖皮,但甄喬這話還真不是亂說的。
沈歸十六七歲的時候,已經是京城風采出眾的少年郎,才學出眾讓長輩欣賞,一表人才令少女愛慕,不似現在經曆了邊疆沙場的洗禮,練就了一身冷硬淩厲的氣場,端的是玉樹臨風溫厚儒雅。
本來都有好些世家看中了他,都準備主動來找老夫人了,結果他竟然在某次宮中宴會,先皇提及了他的親事,開玩笑似的說要為他賜婚時,徑直表態及冠之前不成親,欲要先立業後成家。
先皇都見證了這番話,之後自然不能反悔,於是有意向的女方也紛紛收回了手,不打算去碰壁——她們家的女兒又不愁嫁,可等不了沈歸三、四年。
等沈歸及冠,過了二十歲,可以議親的時候,又先皇駕崩,新帝登基,權貴更替,世家蟄伏,京城好一陣動蕩。就這麽陰差陽錯,使得老夫人白養了這麽出色的一個兒子,竟然一直沒有體會到“我家兒郎百家要”的感覺。
到最後更是讓自己一手養大的的娘家侄女兒“撿”了去,這下老夫人連甄喬的福都沒有享到,隻能白白羨慕別人家的“我家有女百家求”了。
現在老夫人放出了尋親事的話,雖然隻是寄居在侯府的孤女,但也多的是想攀附侯府的人前來求娶。
甄喬隨手拿起一幅男子的畫像,畫像一旁還有男子的簡單介紹,樂得她撲哧一笑。
王嬤嬤笑眯眯:“夫人笑什麽呢,覺得這個人不錯?”
“這倒不是。”甄喬搖頭,認真道,“我隻是覺得,這場景瞅著,怎麽像是皇帝選妃呢?”
【昏銀介紹所:哈哈哈哈對,我也是這樣覺得的!】
【女聖鬥士:這麽說還真是抬舉尤白蓮了】
老夫人先是笑出聲,緊接著想起什麽似的,又趕忙閉上嘴佯怒的瞪了她一眼,“你膽兒真是越來越大了,連皇上你也敢開玩笑了!”
甄喬恍然大悟,立馬用雙手捂住嘴,意思一下,聊表自己知錯了。
為了避免自己再次得意忘形,甄喬不再開玩笑了,認真的看了起來桌子上的畫像。接連看了好幾幅畫像後,甄喬疑惑的發現了一個情況。
甄喬問道:“娘,你這怎麽全都挑的小富人家啊?”
畫像上麵都寫了男子的家世,或是員外之子,或品階不高的官宦之家,也有商人門戶的,不過都是放在最底下的,顯然是做最差的考慮。
甄喬記得聽明心說過,老夫人好像給尤憐兒看的都是家底清白普通、但品性淳樸的讀書人家,沒有滔天富貴,但也算不上窮,普普通通的尋常人家,知書達理,有一些見識,挺適合尤憐兒這種情況的。若夫婿爭氣有了出息,日後說不定也還是能當個官夫人。
怎麽現在……風格突變呢?
現在人品家風看不出多少,但絕對家底厚,家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