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學文救不了大明

  朱載基小小年紀，就能分到獎勵，而且還是八百兩巨款……朱厚熜哪能不表示一下，他狠狠賞賜了兒子，什麼絲綢錦緞，喜慶寶物，賜了一大堆。


  反正有人買單的。


  冤有頭，債有主，姓王的你算計朕，朕不讓你加倍吐出來，俺就不配當大明皇帝了！

  朱厚熜氣勢洶洶，殺到了王府，湊巧的是王岳還真的在家，只不過他把自己埋在了一大堆的書卷文稿之中。


  低著頭，奮筆疾書。


  「咳咳……撫遠伯，王岳！你又有什麼驚世著作了？又或者，你準備算計誰了？是不是要給朕挖個坑啊？」


  朱厚熜一邊揶揄著，一邊坐了下來。


  王岳放下了筆，揉了揉酸脹的眼睛，笑呵呵道：「陛下來了，太子表現越來越好，臣先恭喜陛下啊！」


  「呸！」


  朱厚熜氣得狠狠啐了王岳一口。


  「你小子還講不講道理了？你坑了朕的錢，然後拿個零頭給太子，又讓太子跑去跟朕報喜，你，你真是輕慢君父……要不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朕能辦你個大不敬！」


  「臣多謝陛下洪恩！」王岳懶洋洋道。


  「誰說原諒你了？」朱厚熜氣急敗壞道：「罪朕可以放過，但是那一百萬兩，必須你出，不然咱們沒完！」


  「哦！」


  王岳居然沒有反駁，而是老實答應了，弄得朱厚熜有點意外，一拳打在棉花包上，腰不是那麼舒服。


  「你就不想分辨兩句？你不是挺能說嗎？」


  王岳呵呵一笑，「錢我是能給陛下的，只不過臣的家業早就讓媳婦敗光了，我現在只能靠著寫字換錢了。等我把這些書出了，估計就夠用了。」


  朱厚熜冷哼一聲，「什麼書啊？古人一字千金，你想靠著賣書就賺一百萬兩，有點難啊！而且就算有人出錢，那也不是因為書，而是寫書的人！所以還算是以權謀私，你夫人那裡，不會答應的。」


  王岳無奈，「陛下都知道，又何必為難臣啊！」


  「是你先給朕難看的！」


  朱厚熜隨手拿起了王岳的書稿，看了起來。


  「冶金學入門……這是什麼玩意啊？也配叫學問？」


  王岳臉黑了，「就是冶鍊金屬的，銅鐵金銀，全都算在其中。」


  「哦！那……有沒有煉丹的？」朱厚熜好奇道。


  「有啊，就是這本化學初級。」


  王岳又扔給朱厚熜一個小冊子。


  「化學？哪來那麼多的學問？還有沒？」朱厚熜煩躁道。


  「有啊，比如物理，機械，動力，數學，開礦……」王岳一口氣翻出了十幾本小冊子，依次擺在了朱厚熜的面前。


  這下子可把皇帝陛下嚇到了。


  怎麼會這麼多啊？


  「這些到底是什麼玩意啊？」


  「不是什麼玩意，而是這一次借著研究蒸汽動力的機會，我，還有學生們，做的一次系統的技術總結。」


  朱厚熜還是有點糊塗。


  王岳繼續道：「一直以來，我們都把聖賢之道，把思想視作學問，奉為圭臬，大力傳播。至於一些技術的革新，對世界認識的發展，則是貴為奇技淫巧，奇談怪論……」


  說到這裡，王岳特意頓了頓，說的是誰，應該很清楚了。


  朱厚熜黑著臉，不說話。


  王岳繼續道：「但是有一個事實，我們必須注意到，技術的進步，的確能改變戰爭，就比如新式的板甲出現，我們就對蒙古騎兵有了優勢，就能戰敗他們，打敗了蒙古騎兵，我們就能確立起自信心。反過來，我們的自信心又強化了大一統的觀念，而這個觀念，又會影響到天下的讀書人……」


  朱厚熜眉頭緊皺，努力思忖了半天，「王岳，你是想說，技術才是根本，所有的聖賢之道，反而是細枝末節？」


  王岳大驚。


  「陛下，您可真是一針見血，說得太好了！」


  朱厚熜氣得翻白眼，「你當朕是傻瓜啊！聽不懂你的鬼話？」


  王岳訕訕一笑，「陛下，臣這次把這些學問總結出來，分門別類，為的就是整理人們的腦袋，讓大傢伙明白，要怎麼做研究，該往哪個方向走。我相信這麼多讀書人，不是所有人都醉心聖人微言大義，願意研究其他學問的，還大有人在。而人數越多，研究出來的知識越豐富，就越能製造出全新的東西，比蒸汽錘更有力的機器，比板甲更好的武器……有了這些東西，相比蠻夷的優勢就越大，勝利就越多……總而言之，陛下中興大明，開創前所未有的盛世，就靠這些東西了。」


  王岳這番熱情洋溢的話，簡直讓朱厚熜感動壞了。


  不愧是小富貴啊，就是為了自己著想，絕對的大忠臣！

  朱厚熜甚至忘了他是來幹什麼的，居然真的開始翻看王岳的書稿。雖說朱厚熜不算精通，但是他本就不傻，而且王岳所寫，也有大眾科普的意思，為的就是讓外行也能看懂。


  這一看不打緊，朱厚熜居然陷入了其中。


  比如這上面提高的冶鍊知識，就很挑戰朱厚熜的觀念，按照王岳的說話，煉出來的金丹，不但沒法飛升，還有大害，這是真的嗎？

  再翻看一下天文學的小冊子，上面有月球樣貌的描述，有地圓學說，天體運行……這都是朱厚熜偏愛的領域啊！


  他這一看不打緊，居然就讀了大半天，眼看都黃昏了，這才戀戀不捨，把書放下了。


  「那個……王岳啊，你送我一套如何？呃不，我出錢，我願意買！多少錢都行啊！」


  王岳大笑，「承蒙陛下看得起，這是臣的福氣。這些都是初稿，臣還要校閱修改，然後刊印發行，都是入門級讀物，一本百十文錢，也就是了。」


  「啊！」


  朱厚熜怪叫，「這麼高深的學問，一百文錢就給賣了，你不覺得虧嗎？」


  「臣都是為了推行教化，開啟明智啊！區區銀錢，豈能放在臣的眼睛里。」


  啥也別說了，在這一刻，王岳身上都有光環冒出來了。


  簡直要立地成聖，直接飛升。


  「好！很好！」


  朱厚熜緊握著拳頭，朗聲道：「你說得對，朕要下旨，讓天下讀書人都學這些東西，學著怎麼給朝廷辦事，怎麼造福天下。別成天勾心鬥角，就知道跟朕唱反調。」


  朱厚熜信誓旦旦道。


  這回好了，王岳不但不用出錢，還得到了最大的幫手。


  有朱厚熜支持，王岳的這套書籍迅速進入了刊印階段。


  一路綠燈的結果就是一個月之內，王岳的書就開始陸續刊印。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自從王岳登壇講學之後，隱隱有取代陽明公，成為新的聖人的架勢，但問題是你王岳會什麼啊？


  你想講什麼啊？


  總要有點內容吧！

  而這些小冊子的出版，則是徹底彌補了缺陷。


  與其說王岳書寫得好，不如說他的分類模式，讓人眼前一亮。


  書傳到了浙江，陽明公看過之後，就笑著對門下說，「若是早早看過這些書，我就不會傻傻格竹子了！」


  陽明公大加讚許，毫無疑問，又是強有力的推波助瀾。


  這些小冊子，迅速搶佔南北市場，成了最暢銷的作品。用後世的話講，那就是銷售金榜的超級大佬。


  光是這樣，也就罷了。


  就連官場上都驚動了。


  「姐夫，我準備辭官不做了。」


  嚴嵩一愣啊，他這個人別的不行，但是對夫人那是真好，至今還是一個老伴，如果不出預料，會一直持續下去。


  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他對小舅子歐陽必進，那也是極為照顧，絕對是仕途一片光明，前途不可限量。


  「你，你辭官，總要有個緣由吧？」


  歐陽必進感嘆道：「我本就不是讀書的人，原本還迷茫，不知道該幹什麼……自從看了王公的著作，我才明白，我的興趣在農業機械上面，我辭官之後，就去西山學院讀書，好在離著不遠，外甥還在裡面教書，沒準還能跟他請教呢！」


  嚴嵩都傻了，他用了好半天，才接受了小舅子放棄高官厚祿，跑去讀書的現實！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啊！

  你怎麼能這樣？


  可歐陽必進也有道理，誰說讀書一定要當官的，荒唐！


  讀書，搞發明，甚至寫書，傳播學問，這不一樣是立德、立言、立功嗎！


  「姐夫啊！是你該變個想法了！」


  嚴嵩被說的傻了。


  「那，那要是都像你們這樣，想著這些，那誰來種田，誰來耕地啊？」


  「哈哈哈哈！」歐陽必進大笑，「姐夫，且不說我們不但不會使農耕荒廢，還能促進田地增產……難道姐夫不知道，咱們的大軍，已經攻破了安南。無能懦夫仇鸞，親手抓了安南國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