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們不是逃兵
徐笑第一次見陳時逸就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多少有些冒險,但這也是無奈之舉,瞎子也看得出域北軍即將要南下攻取中州,戰事一觸即發,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也由不得他再暗中觀察下去了。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在延州府待了一個多月。名義上是個說書人,暗地裏還是為了觀察陳時逸。
??“陳時逸這個人很不簡單,既不貪財,也不好色,還生就一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最重的是情義,所以別想著用什麽功名利祿打動他,沒用。”
??這是來之前皇上對他說的話,“想要弄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最好的辦法不是接近他,而是從他身邊的人去了解他。”
??徐笑立即領悟到了皇上話裏的深意,於是假扮成說書人,足足在暗中觀察了一個月,把齊笑笑,齊嘯遠,麥子甚至連陳時逸家的鄰居都觀察了個遍。
??他的說書人身份是假的,眼瞎卻是真的。
??這位蒼梧門的隱士最喜歡佛學,原本最大的願望是請東山寺的野泓禪師為自己剃度,皈依佛門,但那位跳脫三界的大師卻是死活不肯。
??問得急了就是一句‘你小子與佛無緣,給你剃度便是擾了我佛清淨。’
??雖說是一句玩笑話,但野泓禪師早就把徐笑看透了,私底下曾經給過這樣的一句評價,“眼盲,所以心通透,就是因為太過通透,終究是沒了佛緣。”
??能讓野泓禪師給出這樣的評語,已經是極高的評價了。
??原本占據璞真境的四大高手,兩朝閣老許甲子去世,域北國師趙異仁經脈俱損,形同廢人,蜀西劍神張麒瑜畢生的真氣傳給了陳時逸,雖說陳時逸一心要為他養老送終,但老人卻是另有打算,離開塞北鎮之後便不知所蹤。
??別以為天門之外那幫仙人會任由旗山有拳無敵之稱的夏侯殤一家獨大,也正是許甲子去世後的一個月,蒼梧門隱士徐笑正式突破坐照境升入璞真境。
??再加上身兼數個機緣的陳時逸,雖說還有一位至今沒有現世,但新的璞真境四大高手已經有了呼之欲出的意味。
??徐笑便是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之下被齊征南一紙密令調回了寧州,要說皇室齊家和蒼梧門之間的淵源可就太深了。
??隻是蒼梧門人一向恪守祖訓,行事低調,世人大多數不知道而已,徐笑到了寧州臨危受命,接管了皇城司,第一項任務便是尋找陳時逸。
??齊征南的命令是如果能勸說陳時逸當此為難之際,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最好不過,如果不行,也絕不能讓他被域北人找到。
??後半句話的含義令人細思極恐。
??本來是想著再觀察一段時間的,但就在前天晚上,徐笑收到了齊征南的密函,北方戰事吃緊,時間緊迫,務必盡快勸說陳時逸出山。
??這才有了徐笑昨天刻意在洪福客棧說的那段故事,表麵上像是取悅眾聽客,實則主要還是說給齊笑笑聽得。
??聽說有人串通州府想要找陳時逸的麻煩,徐笑決定趁此機會出麵幫著陳時逸擺平這件事,不管陳時逸領不領情,至少也算是給對方留個好印象。
??當然,他也沒想著自己一出現,陳時逸就會和他有一番長談,畢竟之前因為許甲子的事情,陳時逸和皇上弄得不歡而散,是有目共睹的事情,陳時逸如果痛快地答應了,那到有些不正常了。
??正坐在洪福客棧的客房裏若有所思,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有人輕輕敲了敲門,然後道:“大人,盯著陳時逸家的兄弟回來了,說是陳時逸他們正在收拾行囊,看樣子是打算要離開了。”
??徐笑一陣皺眉,苦笑道:“還是沒得談啊。”
??……
??家裏值錢的東西已經搬得差不多了,其他的帶不了的,索性也不要了。
??齊笑笑站在院子裏,看著主屋,畢竟是生活了大半年的地方,雖說也隻是很普通的住家,但真的要離開了,還有些舍不得。
??陳時逸看見了,輕輕地走上前道:“隻是暫時離開,以後你什麽時候想回來,帶你回來就是了。”
??齊笑笑勉強擠出一個笑,搖了搖頭道:“去哪兒都沒關係的,重要的是和你在一起。”
??陳時逸心裏有些感動,正想把齊笑笑抱在懷裏安慰一下,外邊忽然傳來了麥子的叫聲:“時逸哥,你快來!”
??聽起來有些急切,陳時逸邁步向外走去,發現門口多了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他身前的地上躺著一個同樣衣衫襤褸,渾身布滿了血汙的男人,雙眼緊閉,看上去都快不行了。
??那男人一看見陳時逸出來了,便猛地在地上磕起頭來,“求陳大夫救救我大哥。”
??他是那種完全不管不顧地磕法,隻是幾下額頭上便滿是鮮血,陳時逸趕忙拉住,“別這樣,起來說話。”
??那男人不肯,神情哀慟道:“如果您不肯救,我就磕死在這兒。”
??“麥子,救人!”
??陳時逸無奈,隻得衝著麥子叫了一聲。
??麥子把手裏的東西放下,飛跑著進了內堂,再出來的時候把那輛推車推了出來。眾人把那已經不成樣子的男人抬上了車,很快推進了內堂。
??當陳時逸把那傷者的衣服揭開的時候,一股惡臭撲麵而來,麥子捂著鼻子一聲驚叫,“天哪,都臭了,這人還活著嗎?”
??那位的身上簡直得用觸目驚心四個字來形容,胸口處的一道刀疤深及見骨,已經開始潰爛,到處是膿瘡汙血,小腹上的一處傷口同樣在向外流著膿血,除此之外,他的右手缺了三根手指,左手則是少了大拇指。
??齊笑笑在一旁也是看得心驚肉跳,忍不住道:“這是遇上強盜了嗎?”
??“不是,”陳時逸搖頭,神情凝重地吐出了兩個字,“傷兵。”
??送病人來的那位又一次跪倒在地上,兩行淚水順著臉頰肆意流淌,哽咽著道:“陳大夫,求您救救我大哥,我們不是逃兵,我們隻是……”
??“被打散了?”陳時逸歎了口氣,“哪個逃兵也是這一套說詞,我醫館裏丟的藥,也是你偷走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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