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你似乎……想保護在下
夜色漆黑,談歆看不清祁恆是何神色,又湊近他幾分,在他耳邊道:「敬王,若是不說實話,在下現在可是什麼都不會說哦。」
祁恆:「……」
這小女子太聰明,明白案子的細枝末節、只要他想知道,遲早都瞞不住他,所以此會說現在不會說,但偏偏他就想現在知道。
於是,祁恆考量再三,勉為其難道:「是,我急著知道你掌握的情況。」
談歆微微一愣,沒想到祁恆會承認了。畢竟在傳聞中,祁恆是個冷靜沉著之人,這般急切,倒是與傳聞中有些出入……
祁恆心中有些燥意:「快說。」
談歆回過神來,咧嘴一笑:「要我說也可以,但是我要再喝一喝上等龍井。」
「你倒是很會趁火打劫。」祁恆故意聲音沉沉,卻嘴角有淡淡笑意。那龍井,本就為她而備,自然她要,他就給。
「那也要看你願意與否。」談歆得意洋洋。
祁恆道:「茶給你,自己泡。」
「成交。」談歆笑意更濃,與祁恆道:「荀生說,周鶯歌在荀家吃飯時,手端不穩湯碗,致使飯菜潑在他人身上,所以我來探個虛實。」
「那你探出什麼?」
「如果上常年手抖,如周家這樣的大戶,應該尋遍名醫,為其治好此症。若患此症時日尚短,屋內應有各種藥草,供人熬煮,給周鶯歌服用。」談歆頓了一頓,,再開口時,語氣不再如方才那般輕快:「而屋內非但沒有藥草,就連藥草的渣滓都找不到。在屋子裡,我也聞不到半點藥草氣息。因此,我懷疑她手抖是裝出來的。」
「是裝給陳嬌與荀生看。」祁恆冷聲道。
「不錯。」談歆道:「手抖是一個身體缺陷,陳嬌是知書達理之人,自然不會肆意散播此事,而荀生自小跟在陳嬌身邊,自然也隨了陳嬌的性子。」
祁恆冷笑一聲:「人心可畏。」
談歆道:「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究竟事實如何,還要再去看看周鶯歌本人,才知分曉。」
「走。」祁恆起身。
談歆帶路,兩人很快來到周鶯歌的別院。
院門一個丫鬟正跪在地上,一個僕人拿著木棍,狠狠打著丫鬟的背脊。
丫鬟口中塞了布,發不出聲,只嗚嗚哭泣。
站在夜色之中,談歆靜靜看了一會兒,很想上前幫那丫鬟做些什麼,卻又清楚此時時機不對。只好轉身離開。
祁恆見她這般,只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兩人來到周鶯歌的屋頂,談歆再次掀開一片瓦,看向裡面。
桌上擺滿了佳肴美食,周鶯歌坐在桌旁,拿起筷子細嚼慢咽,身旁丫鬟輕輕搖扇,為她驅走炎熱。
地上還跪著一個丫鬟,哭哭啼啼道:「小姐……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周鶯歌只是笑笑,端起碗喝了口湯:「咸了。」
在門口站著的廚子,立刻將湯撤了下去:「小的這就去重做。」
說罷,逃一般跑了出去。
屋頂,談歆搖了搖頭,扯了扯祁恆的衣袖,示意祁恆可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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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徐徐,談歆坐在客棧不遠處的溪邊。
聽著潺潺的流水聲,看著水面星子的倒影,談歆本是幾分壓抑的心,漸漸變得開懷不少。
祁恆坐在她身旁,見她輕輕吐了一口氣,就問:「如周鶯歌這樣的人,還有很多。」
「我知道。」談歆道:「但是知道、跟看到,是不一樣的。」
祁恆頷首,未了,話鋒一轉道:「你嫉惡如仇,多愁善感,若是無人保護,只怕斷案這條路,走不長遠。」
談歆突然一笑:「祁先生,聽你的口氣,你似乎……想保護在下?」
祁恆眼中有幾分笑意:「你若願意,我隨時可以保護你。」
「在下不想跟官府的人打交道,至於朝廷的人,在下更是不想。」談歆不假思索道。
祁恆笑問:「那你掙錢的門路,可就少了許多。」
談歆瀟洒道:「若是無法再破案,在下就換個行當好了。」
「然而那些無能的官員,卻始終破不了疑案冤案,這世上還是有太多好人死去。」祁恆看向談歆,見她神色微有鬆動,一字一句道:「就算是這樣,你也不在乎么?」
談歆一下站了起來,雙手緊緊握住,而後慢慢鬆開,又再次握住。循環往複,終是開口道:「僅憑一己之力難以天下太平,敬王若是有心,就多舉薦賢臣,驅逐奸臣。這樣,無能之輩想必也難為官,百姓才能安居樂意,闔家團圓。」
談琛的死,她歷歷在目。她懂祁恆所言之意,可她只是一個平凡的人,無法做到顧全大局。她有一己之私,從談琛死後,她再不去想什麼鴻鵠之志,也再不去想什麼太平盛世。她只想守著談歡把小家過好,將來,再找一個男子,與他白頭偕老,照顧歡歡長大成人……
這些話,面對擁有壯志凌雲的祁恆,談歆實在說不出口,她只滿目誠懇道:「就算是這樣,但是……對不起。」
說完,談歆再不看祁恆一眼,疾步往客棧走去。
祁恆看著她的背影,意味深長地一笑。若是對不起能夠起作用,那這個世上就不會出現這麼多的冤假錯案了。他好言說盡,請她做他的入幕之賓。她卻一點也不識趣。
她怎麼也不想想,他是當朝太子,他想要的人,怎麼可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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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客棧,談歆在屋子裡沒有看到荀生,反而在桌子上看到了陸安的佩劍。
談歆不禁心生佩服,這陸安身子果真硬朗,才解了毒,竟然就能正常活動。他跟荀生相處的可真好,受了傷還不忘與他一起睡……
此念頭才起,又一個念頭竄了出來。
陸安與祁恆兩人恩恩愛愛,這荀生過去多有打擾也不是個事。
眼下只有抓緊時間把案子破了,荀生也好早些時候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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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恆回了房,看了眼躺在牆角睡的正香的荀生,跟陸安道:「有眼色。」
陸安道:「一切為了主子高興。」
祁恆出去片刻,再回來時,手上提了飯菜。
「我是屬下,你是主子,這……這怎麼行。」陸安局促道。
祁恆將食盒打開,取出飯菜:「讓你吃,你就吃。」
陸安只好起身,吃了起來,邊道:「謝爺。」
祁恆看向他的傷口:「又流血了。」
陸安道:「沒事,只是小傷。」
祁恆從他手中拿下筷子:「你不要動,我來喂你。」
陸安臉色更是不自在:「不用……」
「多嘴。」祁恆臉色沉了沉,只好不再多言。
祁恆喂一口,他就吃一口。
未過多久,祁恆也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不由開口道:「暗衛此刻還無消息,刺客果然難以對付。」
提及刺客,陸安臉色變得嚴肅許多:「再難對付,也不過是小人行徑。勢必惹江湖正義之士不快,通緝令一發,他活不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