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心鬱氣結
「好,荀生不想吃就不吃。」談歆放柔了聲音,走上前,將荀生抱在懷中,輕輕的拍著他的背:「以後只要你不想,我們就不做了。」
荀生許久沒有被人抱過,忽然被人抱在懷裡十分地不適,在她懷中奮力地掙扎,新長出的指甲不慎刮破了談歆的額頭,他先是楞住,而後更加大聲的哭了起來。本該清亮的嗓音此時沙啞無比,談歆聽之心有不忍,快速點了他的睡穴。
響徹屋內的哭聲戛然而止,荀生頭一歪,靠在談歆的肩上,沉沉睡去。
談歆將他抱上床榻,平躺而放,為其蓋好薄被。
談歡慢慢騰騰地走了過來,低頭看著靜靜安睡的荀生,憂傷地開口道:「爹,他好奇怪,說哭就哭,好不容鬨笑了吧……一會兒就打回原形了。」
談歆語氣沉沉:「歡歡,他不是奇怪,而是得病了。」
「我知道呀,他咳嗽了,而且嗓子也啞了。」
談歆輕輕嘆道:「荀生的病不止這些。」
談歡瞪大了雙眼:「還有什麼?」
談歆目光之中帶了几絲憐惜:「還有心鬱氣結。」
「這是什麼病,為什麼從未聽你提過?」談歡滿面疑問。
「因為患有此症之人少之又少,我也從未碰到過病者,無法對你言傳身教。」談歆看著沉沉睡去的小人兒,又是低低一嘆:「醫書之中記載此症,只有寥寥幾筆。其中又從無幼童先例,歡歡,我沒有把握能治好他。」
談歡不知心鬱氣結究竟是什麼病,但是聽見談歆這番話,也明白荀生病得不輕,她緊張兮兮地問:「姐姐,他會不會死?」
「說不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治不好他,這輩子,他大概都不會開心了。」
談歡耷拉著頭,無精打采道:「為什麼……死去的總是好人,連累的都是無辜的人。」
知道談歡無法接受最近發生的事,談歆輕聲道:「正因為死去的是好人,才會有官府的人存在,才會有我的存在。」
聽到談歆這麼說,談歡還是有些不開心,噘著嘴道:「姐姐,儘力治好他吧……他跟我一樣,都是沒有娘親的人了……」
「好。」談歆彎下腰,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雖然你沒有娘親了,可是你還有我。」
「嗯!」談歡狠狠點了點頭,抬手摸了摸她額頭被荀生抓傷的地方,心疼地要命:「一定很疼吧!」
談歆彎了彎唇,輕輕點頭。
「我去拿葯……」
談歆拉住了她的胳膊,哄騙她:「你吹一吹,只要吹一吹,我就不疼了。」
談歡立刻照做,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呵了一口氣。
「還疼么?」談歡小心翼翼地問。
談歆道:「不疼了。」
聞言,談歡鬆了一口氣。
咕嚕……
談歡緊緊捂住肚子,姐姐的頭都被荀生抓破了,肚子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叫呢!談歡道:「姐姐,我不餓的。」
談歆並不戳破她拙劣的言語,只是溫聲道:「但是我餓了。」
於是,談歡立刻道:「那……還吃肉絲麵么?」
「吃。」
吧唧!
談歡一口親在談歆的臉上。
談歆摸摸她的頭:「我去做些吃的,你陪著荀生。」
談歡道:「姐姐放心,我現在一步都不會離開他的。」
談歆放心的出了門,獨自去了集市。買了些鮮肉與青菜,正往客棧方向走,卻在賣魚的鋪子前碰到了祁恆與陸安二人。祁恆手中拿著剛出鍋的油炸丸子,陸安手中則提著兩條活蹦亂跳的鱸魚。
油炸丸子,鱸魚,這兩個男子為了討談歡開心,真是無孔不鑽。談歆對著二人微微點頭,笑不露齒:「在下好生羨慕二位,能這般清閑。」
祁恆道:「只是忙中偷閑。」
說罷,祁恆快走幾步,視線落於她的額頭。那傷痕太過明顯,他蹙著眉頭問:「怎麼回事?」
談歆道:「荀生不小心抓傷,無礙。」
縱然無礙,可看來也覺刺眼,祁恆道:「怎這般不小心,竟讓孩子抓破了臉。」
預期之中流露出淡淡指責,讓談歆無端不悅,她道:「一點小傷,值得祁先生多費口舌?在下還有事要忙,告辭。」
祁恆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青菜與肉,自覺將她手中提籃拿了過來:「正好,我也有事要忙。」
此時談歆手中空無一物,她也樂得輕鬆,與祁恆一道往客棧走去。
陸安跟在二人身後,出聲詢問:「爺,那些東西,我來拿吧?」
「不必。」祁恆道:「你拿好自己手裡的就行。」
不知為何,談歆碰過的東西,他不想再假手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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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客棧,談歆前腳進了后廚,祁恆後腳也跟了過來。
正在摘菜的談歆停了下來,抬頭看向倚在門口的人:「祁先生,你還有何指教?」
「談不上指教。」祁恆緩緩開口:「只是告訴你,我不吃肥。」
談歆笑了笑:「祁先生,這飯也不是給你做的。吃不吃肥,你得去跟掌柜說。」
祁恆聲色未改:「他們做的不合胃口。」
「呦!」談歆上下打量著祁恆:「你這麼富有,胡庄那麼多酒館,只要肯花錢,酸甜苦辣,要什麼沒有。」
祁恆道:「鋪張浪費不可取。」
得,橫豎都是他有理。談歆也不再言,坐下繼續摘菜。
只聽祁恆又道:「我付飯錢。」
眼下談歡不在,談歆當然不會跟祁恆客氣,她當然清楚祁恆用吃飯的名義接近談歡,毫不猶豫地拒絕:「你的錢,我沒有興趣掙。」
「那麼今日,談歡就會知道你捨身犯險獨闖荀晉宅邸。」祁恆換了一種說法:「如果讓她知道你是表裡不一的人,我想……她應該會生氣。」
談歆氣的脾胃都疼:「祁恆!你無恥。」
祁恆氣定神閑:「別說的這樣難聽,我只是在跟你講條件。」
談歆沒好氣道:「不就一頓飯,你至於么?」
祁恆臉上蕩漾著笑意:「至於。」
見他悠閑自在,而自己卻生著悶氣,談歆哼了一聲:「一餐十兩黃金。」
「成交。」目的達到,祁恆解下腰間錢袋,放到談歆手邊:」剩下的不用找。」
「剛剛是誰說,鋪張浪費不可取?」談歆見他這般痛快,就知他早已算計好一切,故而敲詐一筆后也不痛快,只一字一句地問:「世人可知敬王言而無信,心口不一?」
祁恆風輕雲淡道:「此時與彼時有所不同,不可相提並論。」
「你這是詭辯!」談歆有氣無力。
祁恆笑笑,不與她爭,只開口道:「吃過飯,我陪你去陳嬌墳前。」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那邊?」談歆問。
祁恆反問:「拿到崔焱的卷宗,你會放著線索不找?「
談歆微微一想就明白了,今日他去了府衙,想那趙縣尉將崔焱的事與他全盤托出。看來,那日他說的明察暗訪並不是一句虛言。
忽然的,談歆心裡冒出一個念頭。也許此次祁恆微服出宮,暗訪官員的同時,也有接回談歡的打算。所以一路北下,遇到她絕非偶然。
思及此,談歆的臉色變得有幾分茫然,儘管現在祁恆並未強硬帶走談歡,但若有朝一日他改變初衷,談歡又該何去何從?
看來,要儘快辦完陳嬌的案子,早些與祁恆分道揚鑣,也好早些除了後顧之憂。
談歆再回過神來時,祁恆已經離開。想到祁恆那一句『不吃肥』,她故意多切了些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