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邪惡之眼(二)
「沒什麼,打掃打掃寢室。」月餅揮手打了個招呼,「你是?」
「哦,我叫麥卡,歷史系。校務安排我住在這裡,你們就是那兩個留學生吧?」麥卡眨著小眼睛雙手合十鞠躬。
我和月餅連忙起身回禮。
「咦?」麥卡盯著白床單做的窗帘,「窗帘怎麼可以用白色的?」
一句話倒是把我問住了,估計跟他也講不明白。麥卡把背包隨手一扔:「泰國自古以來就是個很邪性的國度,有一種說法是泰國的地理位置正好處於陰氣聚集之地,所以要全國信奉佛教對抗邪氣。這種說法聽上去很玄乎,其實道理很簡單。按照中國的太極圖,地球分成陰陽兩魚,泰國正好處於陰魚陽眼的位置,是最為凶煞的陰氣凝聚之地,又稱為邪惡之眼。這種地方鬼祟橫行,邪氣肆虐,古怪的事情層出不窮。我們泰國人都穿的花花綠綠的,並不是為了好看,而是為了防止邪氣上身。」
我和月餅聽得大眼瞪小眼,月餅微微皺眉,仔細打量著這個不起眼的新舍友。我試探著問道:「你從哪裡知道這些的?」
「學歷史的,知道的多一些很正常。沒想到我對你們中國文化還有研究吧?」麥卡滿不在乎的往空床一坐,「東南亞的佛教信仰來自於印度,至於文化倒是大部分來自中國。我聽說你們倆是交換生特別高興,正好想多了解一些關於中國的事情。中國女人從小就用布纏著腳,叫『裹腳』是吧?這種風俗是因為女人體陰,為了避免走夜路遇到『鬼打腳』么?」
我定定的望著麥卡,彷彿在看一個外星人。月餅綳著臉,一本正經回答:「裹腳其實是為了把腳的形狀強行改成蓮花形狀,又稱為『三寸金蓮』,一生會受到佛祖保佑,財源滾滾。不過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沒這個風俗了。」
「原來是這樣。」麥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掏出手機打著字,「趕緊記下來,做論文的時候能用上。」
我忍著笑,甩手扔給月餅一根煙。麥卡眼睛一亮,也顧不上打字了:「你們倆抽煙?太好了!我們寢室沒有抽煙的,泰國公共場所又不能隨便抽煙,憋死我了。」
就這樣,麥卡成了我們的舍友。過了沒兩天,我就發現麥卡整個一話嘮,每天除了說話就是說話,就連睡覺都在不停地說聽不懂的夢話。半夜被吵醒,看著他「吧嗒吧嗒」不停開合的嘴,我甚至想拿手術刀劃開看看裡面的肌肉和神經叢是不是變異了。
話嘮歸話嘮,人倒真是不錯,經常帶些小吃小喝來個寢室夜飲。略微掃興的是,麥卡堅持泰國人一瓶子蓋酒兌一杯蘇打水的優良傳統,總是喝不盡興。
周末,學生們三三兩兩出了校園,月餅猜拳輸了出門買酒。回來時揉著腦袋,抱怨著估計喝了假酒,頭痛欲裂。
我瞅著月餅臉色煞白,心裡一樂:「麥卡這夥計,咱們喝一斤酒,他能喝大半斤蘇打水,一點不實在。今晚上說什麼也不能再讓他摻水。」
「何以解憂,唯有喝酒。」月餅枕著手望著天花板,「回國想過幹嘛沒?」
「大學畢業,談個戀愛,做個房奴,生個孩子,買個車子,安度晚年。」我覺得在泰國這幾個月的經歷比別人幾輩子都精彩,回國還是安心踏實過日子比較實際。哪天有興趣了把這些事情寫成帖子髮網上,萬一被出版商發現出了書還能賺個稿費。
門「吱呀」開了,麥卡頂著亂蓬蓬的頭髮鑽了進來,左手還纏著繃帶:「被你們倆灌大了,回來路上摔了一跤,劃了條血口。」
「你是和蘇打水喝撐了吧。」我「哈哈」一樂,「中國有句俗話『說曹操,曹操到』。沒想到放到泰國這句話也好使。」
「曹操是誰?」麥卡問道。
我憋著笑一本正經的回答:「中國非常厲害的佛菩薩。」
麥卡連忙雙手合十,默念了幾句,皺著眉滿臉不高興:「不可以褻瀆菩薩!」
我和月餅在也忍不住,「哈哈」笑了半天,麥卡莫名其妙的看著我們,似乎明白被擺了一道,也跟著不好意思笑了。
我舉著酒瓶子晃了晃:「再整點兒?」
麥卡抓了抓油膩膩的頭髮:「不整了,咱們坐車去曼谷玩吧。明天『水燈節』,今天晚上就開始慶祝,曼谷肯定徹夜狂歡,很好玩。」
我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今天出門買煙學校里看不到什麼人,原來都去參加「水燈節」了。
「水燈節」是泰國最迷人的節日,一般在每年陰曆12月的月圓之日舉行,通常是在陽曆11月的秋天。節日當晚,司儀點燃放有蠟燭、香、鮮花的水燈,然後把水燈放到河裡漂走,整條河香氣撲鼻,蠟燭如同會流動的星星,異常美麗。大家對著燈許下美好的願望,據說當天許下願望會非常靈驗。
「泰國『水燈節』最美的地方在清邁,幹嘛要去曼谷?」我隨口問道。
麥卡擠著圓圓的小眼睛:「你們請我喝了這麼多次酒,這次去曼谷玩我請客。有條街很不錯,女人很便宜。」
我和月餅面面相覷,麥卡這小子鬧了半天要帶我們去找小姐。佛教、人妖、毒品、佛牌、古曼童、站街女是泰國六大特色。泰國人90%以上都信奉佛教,這些佛教徒似乎並不是很遵守清規戒律。但凡有點錢的男人或明或暗有好幾個老婆屬於家常便飯,更不能理解的是居然被社會接受。根本不存在國內「小三」、「小四」被唾棄,婚外性偷偷摸摸,一旦被發現更是口誅筆伐,身敗名裂的事情。沒錢的男人就只能去紅燈區找小姐,也是拉幫結夥光明正大的去。隨之而來的就是艾滋病泛濫,毒品橫行。
「麥卡,我們就不去了,喝得頭疼,現在還不舒服。」月餅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忙不迭點著頭,這種事非同小可,萬一再碰上個人妖,得了艾滋病,哭都來不及。
麥卡似乎有些不理解:「在泰國只有最好的朋友才會一起出去玩。」
我心說也不是一起玩女人才是好朋友啊。不過這話也不能當面說,國家不同,很多思想意識不能接軌也很正常。月餅反應快:「麥卡,水燈節是你們的節日,我們會思鄉,好意心領。」
借口雖然牽強,麥卡也不再說什麼,滿臉遺憾出了門:「我多玩幾天再回來。」
「玩得開心些啊。」我補了一句。
「有朋友真好。」月餅摸了摸鼻子,「哪怕這個朋友有些好色。」
我心裡一暖,麥卡雖說嘻嘻哈哈不太靠譜,但確實是我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