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萬毒森林(二)
我注意到帕詫似乎有些暈眩,站立不穩,走出教室時,幾乎已經靠在那個女生身上了。這個小插曲沒有引起學生們的注意,但是我隱隱約約看到帕詫古銅色的胳膊上好像泛起了青紫色。那青紫色的痕迹慢慢擴大,從一個不規則的圓形中探出了許多觸角,向四處延伸出長長的細線,又從圓形中長出了小小的凸起,就像是一片蛇鱗!
除我之外,還有一道銳利的目光從帕詫身上收回,我發現都旺面色凝重的看著帕詫的背影。他也注意到我發現了帕詫身上奇怪的印記,收回目光久久的盯著我,好像要看穿什麼東西。
我沒來由得打了個冷戰!
都旺的眼神陰冷,讓我想起了一個我以為已經遺忘的人:乍侖!
「噗通!」我身後傳來有人摔倒的聲音。我急忙回頭看去,一個男生面色青紫的躺在地上,嘴裡吐著墨綠色的泡沫,而他的脖頸處,赫然浮現出紫青色印記!
教室里的學生們頓時亂了手腳,手忙腳亂的扶起那個男生,送往學校的醫務室。而更多的人開始不停地打噴嚏,眼淚鼻涕控制不住的留著,每個人身上都開始浮現出可怕的青紫色,一塊塊蛇鱗般的痕迹在他們露在衣服外的皮膚上隱隱浮現。
這就像一種可怕的病毒,迅速傳染蔓延著。教室里所有人開始打噴嚏,暈倒,還有幾個像是忍受不了極度的寒冷,如同是赤膊的躺在雪地里一樣,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全身不知覺地抽搐著。
教室里一片混亂,女生開始恐懼的尖叫,男生則爭先恐後向外跑去,還有一些人面色恐懼的跪在地上,雙手合十,用我完全不懂的泰語在禱告著什麼。
但是沒多久,幾乎所有人都暈在地上!
只有兩個人沒有受到影響,我和都旺!
依稀中,我好像聽到有人喊了一聲:「草鬼!」
學校把這條消息封鎖了,做為泰國著名的醫學院,學生們的治療條件和設備自然是最先進的。只是我作為倖存者,卻深刻體會到了正常人來到瘋人院的感覺。全校師生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一個怪物,就連上課時,同學們寧願擠在一起,也不願意坐在我的旁邊。
每次看到空蕩蕩的四周,我心裡就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此時我倒真的想像那些同學們一樣,身上出現奇怪的印記,在教室里暈倒,得到學校的醫治。
如此過了三天,泰國的陽光依然灼熱,我心裡卻越來越冷,甚至想退了學回國。這種「獨在異鄉為異客」,卻又被所有人排斥的感覺,讓我完全承受不了。
除了幾個病情嚴重的學生還在治療,其餘的都已經痊癒,但是不論有喜歡湊熱鬧的怎麼問,所有人像是有種奇妙的默契,都閉口不談。只是看我的眼神里,透著股莫名的仇恨。
我對這件事情也進行過推測,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乍侖回來了。可是想想又覺得可能性不大。雖然和乍侖接觸不多,但是他不是壞人。這點從他帶我到萬毒森林的村落治病就能看出來。這幾天上課我根本聽不進老師在講什麼,只覺得腦子亂鬨哄的,到了上午的第三四節課,在那場奇怪的病症中另外一個不受影響的人——都旺老師卻沒有出現。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直到副校長走進講堂,說都旺家中有事,這幾天不來授課,大家才一鬨而散。
我又靜靜的坐了一會兒,直到講堂只剩下我一人,才嘆了口氣,收拾書本回宿舍。走進宿舍樓,正要推門時,我發現門是虛掩的……
乍侖?
正猶豫著進不進屋,我聞到從屋裡傳出的撲鼻香味!
濃濃的牛肉香味裡面夾雜著麵條的清香,更妙的是居然聞到了蔥花香味。是誰這麼深諳其中奧妙,知道速食麵一定要放進蔥花吃起來才過癮?
不錯,康師傅速食麵的味道。
而煮速食麵時一定要撒上蔥花的人,除了他還有誰?
我最好的朋友——月餅,月無華。
我連忙推門,一個清瘦的少年正蹲在鍋前,鍋下放著一尊酒精爐,吐著藍汪汪的火苗。麵餅正慢慢散開,一點一點兒變大,把作料放進去,用筷子攪了幾下,頓時一股香味瀰漫開來。他拿了兩個雞蛋,在鍋沿上輕輕磕兩下,雞蛋裂開一個縫隙。接著兩手一碰,蛋黃和蛋清全都流到鍋里。隨即用筷子在鍋里攪來攪去,速食麵餅散開了,調料全部溶解在水裡,沸騰的水面上浮起了紅色的泡沫。
鍋里傳來「咕嘟」的聲音,寢室里瀰漫著白色的香氣。
清瘦少年把乾菜包、調料包和辣醬包小心翼翼地撕開倒入鍋里,乾料散開,形成了一副五彩繽紛的圖畫。
鍋底的最外圈出現了小泡泡,不多時鍋底中心咕咚著水花,濃郁的香味瀰漫了整個屋子。再看鍋里,黃燦燦的面,鮮紅的辣湯,綠色的蔥花,這正是大學宿舍必備美味——能在熬夜通宵複習時吃得感動到哭的速食麵!
「月餅!你丫死哪去了!」我被這鍋速食麵勾地食指大動,一時間忘記了這幾天的鬱悶,四處找筷子。
「那天睡大勁了,索性關了手機去西藏溜達了一圈,想看看能不能在山溝里碰上個正宗鐵包金(最純種的藏獒),直到前幾天才開手機,學校說再不來就開除,我花了不少錢打點了一下,才過來與南少俠您老人家會師泰國。」月餅盛了碗面,悠哉哉「吸溜吸溜」吃著。
我一時氣結,不過想想這倒也符合月餅一貫的行事做法,倒也覺得很正常。丫是個富二代,經常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遊,日子過得很隨性。我去過他家幾次,裝修和皇宮一樣,還擺著不少看上去很值錢的古董字畫,我很小人地腹誹著那些都是贗品,才讓我這個孤兒多少心裡平衡一點。
人生三大喜: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更何況我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他盼來了,划拉了一碗面,就忙不迭跟月餅講著來到泰國后的種種詭異事情。
我吐沫橫飛的講了一個多小時,當然個別情節捎帶手把自己高大全了一下,直到把速食麵講成了面坨子,才停下嘴歇口氣。
月餅一言不發地聽我講到同學們得了怪異的皮膚病,起身背起包:「走!」
我傻眼了:「幹嘛去?」
月餅反倒是很奇怪我會這麼問的表情:「萬毒森林啊。」
我差點把舌頭吞進肚子里:「你丫瘋了!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再說去那裡有什麼意義?」
「你腦子進水了?如果真的是你得的那種病,也只有萬毒森林裡蛇村的人能救治。」月餅扯著我胳膊就要走,「也能還你個清白。」
我使勁把手掙出來:「月公公,有點腦子好不好?別說上次進去我意識模糊,根本沒記住路,就算是記住路我也不想進去。我還年輕,不想進去喂鱷魚。」
「是爺們不?」月餅扔給我一根煙。
我點著狠狠抽了口:「廢話!」
「那去不去!」
「不去!」
「是男人不?」
「必須的!」
「那去不去!」
「不去!」
「你不去我去!」月餅懶得和我啰嗦,背著包就往外走。
丫的性格就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認定的死理動車也拉不回來。我戳在寢室傻愣了半天,一咬牙跟著沖了出去:「月餅,等等我!咱們就算是去也要準備點乾糧和野外裝備吧。」
「我常年遠遊,裝備包里都有。至於吃的,速食麵加上各種野味,味道不錯哦。」月餅遠遠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