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他想改名字
那天我回到公寓後腦海里一直浮現著蘇湛年跟謝怡然站在一塊兒男才女貌的場景,我警告自己別胡思亂想,但偏偏又那麼的不爭氣!
我要離開蘇湛年是真,但一時半會沒放下他也是真,我在公寓里頹廢了兩天就飛美國了。
殷玉瑾的眼睛一直都在好轉,關傾的老師告訴我說:「沒意外的話視網膜應該能用個幾十年。」
我忐忑的問他,「意外是什麼?」
他摘下眼鏡斜了我一眼說:「不可抗拒的事。」
我想問他什麼是不可抗拒的事,但突然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他的視網膜用不長久?」
「什麼東西都有個年限,概率這個東西誰都說不準,或許他能用個十幾年二十幾年甚至三四十年,但其中的意外誰又能掌控呢?萬一用個一兩年視網膜就又廢了呢?」關傾的老師伸手擦了擦眼眶說:「記得每個季度都要給眼睛做定期檢查。」
「假如視網膜出了意外怎麼辦?」
我問了最壞的結果。
「沒有再換的道理。」
關傾的老師擺了擺手,嘆息的說:「任何手術都是有風險的,承受它也是有壓迫的,沒有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刀子在眼球上折騰的道理。」
殷玉瑾的眼睛是他身體最脆弱的地方,倘若出個什麼意外就再也沒有挽回的可能。
那時候不僅僅是失去色彩那麼簡單了。
我說了聲謝謝打算回房間帶殷玉瑾離開,關傾的老師喊住我說:「宋晚,我記得孩子剛能看見顏色時,眼眸里充滿著對這個世界的希冀。」
我感嘆道:「那是他的夢想。」
「在同齡人中殷玉瑾是我見過最沉穩懂事且漠然的孩子,他以後定會是個很厲害的人。」
我笑了笑,說:「我不期望他能翱翔九天,只希望他能像個普通孩子一樣快快樂樂的成長。」
「是吧。」
……
我帶著殷玉瑾住在了關傾的公寓里。
在到美國以前我給關傾打了無數個電話他都沒接,發簡訊告訴他到了美國他也沒回。
我打電話問他爸,「關傾什麼時候回美國?」
他爸說關傾年後會接手家裡的事業。
我驚訝的問:「不回美國做醫生了?」
「關傾那小子在外面浪跡了十年,現在該是他回家承擔責任的時候了。」關傾他爸默了會說:「做醫生拯救不了家族企業,當然更養不活你。」
我好笑的說:「叔叔,我自己能養活自己的。」
「那是他的責任!」關傾他爸把語氣放柔了許多,溫和的笑著說:「傻姑娘,你怎麼還叫叔叔?」
我緘默。
他誘導道:「關傾喊我什麼?」
「爸。」
我嘆息。
「乖孩子。」
掛了電話以後我有種深深地無奈感,實在難以想象自己會和關傾扯上聯繫,而且是在剛拿到離婚證的這段時間我就又把自己給許配走了!
我讓劉瑟把我最近幾個月的通告都給推了,而且在微博上發推,表示自己會休息三個月。
公司老闆看見我微博后打電話狠狠地責罵我一頓,大抵意思是說我擅做主張、任性妄為。
劉瑟苦兮兮的向我抱怨說:「寶貝兒,領導剛當著公司所有人的面狠狠地責罵了我一頓。」
我抱歉的說:「我想要陪陪孩子。」
「沒事,我幫你搞定這邊。」
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陪伴殷玉瑾,但三個月的時間下來我發現他越來越孤僻,很多時間都藏在房間里在紙張上塗鴉,塗鴉的色彩很衝撞。
我期間花了很多心思陪他說話,他還是會一字一句的回答我,但卻多了絲絲冷酷。
我的兒子比他的父親更加的令人恐懼。
是的,恐懼。
他的眼神里透著難言的冷酷。
而這冷酷是對我以外的所有人。
好像一瞬間,他就變的……
我打電話詢問過劉瑟,劉瑟絲毫不驚訝道:「他爸就是那種性格,他也差不了多少!」
劉瑟的話讓我放了心。
殷玉瑾讀書的期間我每天都會去學校接他,我看見其他的小朋友都是三三兩兩的走在一塊兒,就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走在林蔭道上。
有次我蹲下身握住他的手,終於忍不住的問:「你為什麼不跟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
殷玉瑾嫌棄的說:「沒必要。」
我耐心的問:「為什麼要這樣認為?」
「母親,回家吧。」
我:「……」
那段時間我儘可能的做好一個母親該做的事,比如向鄰居學習廚藝,學習怎麼照顧孩子。
我像一個新手樂此不疲的學習著,很享受這個過程,那三個月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在打算回國的那兩天我接到陳深的電話,是上次露營遇到的那個男人,隔壁市的警局高官。
我接通驚喜的問:「怎麼想著給我打電話?」
「我在B市出差,灼灼想見小哥哥。」
我遺憾的說:「我們在美國。」
陳深笑說:「那隻能下次約了見了。」
「玉瑾要不要和灼灼說兩句?」
在客廳看電視的殷玉瑾沒有搭理我。
我抱歉道:「那個孩子很寡言。」
陳深笑了笑:「能理解,我小時候也這樣。」
掛了電話后我坐在殷玉瑾的身邊,耐心的說:「就灼灼那個小孩,能像個猴子似的在樹上爬的那小姑娘,她喜歡你,她想和你做朋友。」
他沒有接我的話,而是微微的偏過腦袋望著我,忽而說道:「母親,我想換個名字。」
「呃……什麼?」
我詫異的望著他,他緊緊的抿著唇沉默了許久才張口說:「母親,我不喜歡殷玉瑾這個名字。」
我沒有想到他的腦海里會有這個想法。
我順著他的話問:「那你想換個……什麼名?」
他放棄道:「以後再說吧。」
我回國那天是親手把他交到那個外國小姑娘手中的,他以後都會跟鄧秀甄一起生活。
回國后我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中,通告接了一個又一個,兩個月後才鬆了一口氣。
我剛閑暇時關傾就主動給我打了電話,他讓我晚上陪他去參加一個宴會,他五個月沒聯繫過我也沒見過面,一開口就是讓我幫他做事情。
「沒空,難得放假,我要去陪我兒子!」
他淡淡道:「我是在通知你。」
我太了解關傾這小子了,他讓我做的事倘若我不去做的話,他心裡又會給我狠狠地記上一筆!
關傾口中的宴會是個私人宴會,宴會主角是楊桐的父親楊天承,據說他五十歲大壽!
我換了套禮服給關傾打電話,關傾過來接我時看了眼我身上的衣裙,立馬露出嫌棄的神色。
他皺眉問道:「多少錢買的?」
我反問:「你覺得我會穿次貨?」
關傾翻了個白眼道:「丟人現眼。」
他開車帶我去了市中心的LV店,一進去就指了兩件禮服讓我去試換,導購人員見他這麼大氣,趕緊拉著我的胳膊去換衣間試衣服。
關傾看上的是屬於小家碧玉型的,我兜著白色的禮服站在他的面前說:「我喜歡嫵媚點的。」
我說這話壓根就沒毛用,因為我喜歡的東西關傾一向不會滿足我,他又伸手指了指一套金色的禮服一套紅色的禮服讓我去穿上給他看!
「你應該這樣。」我學著他的動作伸手指了指那兩套衣服,說:「那套和這套不要,剩下的全部打包帶走,這才符合你關大少爺的氣魄。」
聞言關傾一巴掌拍我腦袋上,不屑道:「滾一邊兒去,你是我什麼人,我憑什麼給你包場?」
我可憐兮兮的說:「髮型都給我弄亂了。」
面對我這幅模樣關傾冷哼了一聲,他最後挑選了一套金色鏤空的禮服讓我換上,又挑選了一雙閃鑽的銀色高跟鞋扔在我腳下,我規規矩矩的換上又取出手提包里的口紅抹了抹。
我問他,「好看嗎?」
他評論道:「丑的嚇人。」
關傾打擊我已是習以為常的事,我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他扯著我的胳膊就離開LV店。
楊天承的生日宴會我倒是參加過幾次,那時我爸還在世,不過以前倒一直沒見過楊桐。
他爸的生日宴會,楊桐估計不會缺席。
到了宴會後我跟在關傾的身旁給楊桐發簡訊詢問他在哪兒,他直接回復:「歐洲度假。」
我詫異問:「你不參加你爸的生日宴?」
楊桐回復說:「我爸不讓我出面。」
難怪外面的人一直都不知道楊桐的身份,敢情楊天承一直都在替他隱瞞,但我不太理解楊天承這個做法,按理說為了楊桐的前途他應該把他放在所有人的視線中,給他最好的人脈和機遇。
但他沒有,反而是把他藏起來的。
我的手機被人從手中抽走,我抬頭看見關傾沉著的一張臉,好奇的問:「誰又惹你生氣了?」
他把玩著我的手機忽而笑說:「你前夫。」
我轉回身看見蘇湛年的身影,一身正統的黑色西裝,裡面搭了一件乳白色的襯衣,襯衣袖子長過西裝袖子露了一小截在外面,有一顆泛著金色的紐扣灼傷著我的眼,我淡定的問:「然後呢?」
關傾摟著我的肩膀說:「你看他旁邊的那個女人漂不漂亮?氣質溫雅,男人都喜歡這款的!」
蘇湛年的身側是謝怡然,現在每次和蘇湛年碰面好像都能見著她,看來他們兩個是舊情復燃了,畢竟他恢復了記憶,更記得了謝怡然的事,而我……他只是記得有我這麼個人存在罷了。
具體和他有過什麼感情波折他都不知道,世界上最殘酷的事並不是死亡消失,而是忘了。
我離開他最大的原因一個是心死,二個是因為他記不得我,三個是不想再與他糾纏什麼!
我提醒他說:「你是我的未婚夫。」
關傾鬆開我不以為然的問:「所以?」
我卑微道:「給我點尊嚴成么?」
無論關傾平時怎麼損我都可以,但在蘇湛年和謝怡然的面前我卻想像個戰士似的戰鬥!
關傾否決道:「你別和我談尊嚴。」
我放棄,破罐子破摔吧。
謝怡然遠遠的看見我,她挽著蘇湛年的胳膊走過來,笑的明媚道:「五個月沒見宋小姐瘦了。」
我抬頭望著蘇湛年,他站在謝怡然落後的一點位置似騎士似的守護著她,很堅定信任!
我認為我和謝怡然不太熟,所以她和我熱情打招呼問一些親密的問題時我略微反感!
就在我想著措辭的時候,關傾抬手捏了捏我的肩膀把我摟在懷裡,笑說:「看看你,我說你瘦了吧你還不信,非得外人給你指出來!」
關傾的語氣里透著寵溺。
謝怡然愣了愣問:「你們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