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不拿他當備胎
劉瑟過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我在上車以前視線悄悄地看了眼醫院門口，那個男人兜著一身白大褂，修長的雙手插在衣兜里，模樣冷冷清清的站在那兒，眸光灼灼定定的望著我這邊。
他就跟個雕塑似的。
我笑，心裡默念——
再見小哥哥。
再也，不見。
我用了一堆大理石建造起一座堅不可摧的墳墓，那裡面埋著我的愛情、埋著我的婚姻。
我上車后劉瑟就把我的手機給了我，我緊緊的握在手心裡對劉瑟說:「下午劇組要去外地拍戲，我想把殷玉瑾帶上，到時候就說是你的侄兒。」
「嗯，把Death帶在身邊你也放心。」
我想了想又說:「劉瑟，幫我聯繫一家權威的醫院，明天一下飛機我就要帶玉瑾過去檢查。」
劉瑟緊張問:「Death身體不好？」
我搖搖頭說:「檢查一下放心。」
我怕他的眼睛受到感染。
回到別墅后我快速的上了樓，推開門進去看見殷玉瑾已經起床了，他獃獃的坐在床上目光很淡的望著我，我過去坐下詢問道:「眼睛疼嗎？」
殷玉瑾搖頭，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笑問:「明天媽媽去外地拍戲把你帶上好不好？」
我補充說:「還有楊桐哥哥。」
接下來一個月的戲份都在那邊。
殷玉瑾寡言道:「嗯。」
他又不太……說話了。
我伸手解開他身上的睡衣給他換了一套衣服，精緻的小人穿上時尚的衣服簡直帥氣到不行！
殷玉瑾的顏值真的很高，他和他的父親……很像，但他比他的父親更多了一絲冷酷。
殷玉瑾的身上沒有絲毫的煙火味，他太過冷清寡言，就像陷在自己的世界里，而那世界里有他一貫的準則和規劃，但這些不足為外人道也。
我帶著他下樓，走的慢倒看不出他有什麼問題，但一旦快了他的腳步就微微有些蹣跚。
我心裡一驚，湧起無數種猜測。
我蹲下身說，「玉瑾，告訴媽媽實話。」
我盯著他的眼睛，殷玉瑾抬手扶住我的肩膀，面色無悲無喜，語氣淡道:「略有些看不清。」
看不清……他眼睛看不清他竟然能用如此雲淡風輕的語氣講出來，他分明只是一個孩子，但卻有著大人的成熟跟穩重，我伸手緊緊的抱著他的身子，愧疚的說:「抱歉玉瑾，都是媽媽的錯。」
他轉移話題道:「母親，我餓了。」
我帶著他下樓吃早飯，吃了早飯後就回樓上開始收拾行李，因為是在山裡搭的景，距離市中心很遠，所以我把該帶的東西都帶齊了。
推著四個大行李箱等著劇組的車來接我們，上車后我收到齊微生的簡訊，「我們談談。」
我猶豫了一會兒對劉瑟說:「你把我放這先帶玉瑾過去吧，待會我打電話讓楊桐來接我。」
我下車后劉瑟叮囑說:「別遲到。」
「嗯，時間還早呢。」我笑道。
劉瑟笑了笑，說:「我先帶Death過去。」
B市突然下起了雨，而且是越下越大的節奏，我攔了一輛計程車去了齊微生的莊園，是的，他一般沒說地址的時候就是約在那兒見面。
那個莊園我其實很熟悉，每次寒暑假的時候齊微生就會帶我過來住上一段時間，因為那個時候我挺喜歡漢文化，齊微生就讓人專門給我訂製了很多套漢服，套套合身，漂亮又奢華。
我在那段時間跟著他學了很多東西，泡茶、插花、下棋什麼的都會，唯獨書法一團糟。
是的，每次齊微生讓我寫大字的時候我都能夠寫的一團糟，浪費他很多昂貴的紙張。
莊園本就是復古的，再加上莊園里的那個人氣質又出塵，更何況裡面的很多東西我又熟悉，所以在踏進莊園里的那一刻所有的記憶撲面而來，纏纏繞繞的，柳梢沾染了心波暗湖。
我按耐下心裡的浮亂順著記憶找到以前……我和他常常待在一塊的庭院里，院里的臘梅花開，花落人衣，樹下的齊微生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袍，芝蘭玉樹的站在那兒，目光含笑的望著我。
我心裡微微感觸，順著天上這雨淚流滿臉。
我想還好，因為在下雨所以他看不出我此刻在哭，我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笑說:「齊哥哥，你難道不知道嘛，下雨天站在樹下容易遭雷劈的。」
齊微生眉目如畫，笑容清澈，他向我走了兩步伸手指了指走廊里的茶桌——
嗓音溫潤道:「盛雨煮茶，故人當歸。」
走廊里的茶桌上只有一壺茶，兩個茶杯，我笑出聲說:「我已經很久都想不起自己喜歡什麼了。」
「晚兒，我記著的。」
齊微生說，「無論什麼事，無論過去多少光陰，我都會替你記著……你的好你的壞，你曾經的一切一切，包括你那些漢服，齊哥哥都有記著。」
「我忘了自己喜歡漢服時的感受了。」我說。
此刻的齊微生就穿著一身漢服，很儒雅很英俊，他向我又走了一步道:「我記著的。」
我退後一步，搖搖頭笑說:「我忘了。」
齊微生是個聰明的男人，他聽出我的話外之音，詢問道:「晚兒是打算和我劃清界限嗎？」
「齊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抿了抿唇說:「我知道。」
「以後我們只是朋友。」
他艱難的開口道:「晚兒，我用了八年的時間等你長大，又用了八年的時間等你恢復記憶。」
「抱歉，請你原諒我。」
他握緊了掌心，忽而說:「好。」
我有一瞬間的懵逼，「嗯？」
「你想我做你的朋友那我就做你的朋友。」
我閉了閉眼道:「謝謝齊哥哥。」
我想起我以前給他發的那條告白簡訊——
我非常羞澀的問他，「能做我男朋友嗎？齊哥哥，就是男孩和女孩談戀愛的那種，就是我隨時都可以親親你、抱抱你的那種。」
他說:「嗯。」
好像無論我想做什麼他都沒有拒絕過我，無論我什麼要求他都一一的應承，我抿緊唇瓣，站在雨中想了許久才說:「齊哥哥，我不知道我會愛上蘇湛年，我不知道我會有一個半大的兒子。所以……我想去尋找新的生活，或許以後我還會遇上自己愛的人，但那人絕不會是你亦或者蘇湛年。」
「寧願選擇一個陌生人也不願選擇我？」
我笑說:「可齊哥哥，你從不是備胎。」
……
離開莊園后我在河邊等著楊桐，剛給他打了電話讓他過來接我，他大氣道:「等著哥。」
我回身望著那座莊園，想象著一身白衣袍的齊微生站在那兒，其實喜歡漢服這件事是年齡很小的時候，那時的小女孩都喜歡漂漂亮亮的衣服。
因為年少時的一個喜歡就讓他惦記了這麼多年，齊微生真的是一個體貼細微的男人。
全身濕透又因為是冬天，在我冷的一直打顫的時候楊桐才開著車過來，我趕緊上車牙齒打著顫說:「先去商場買一身衣服換了再去機場吧。」
「你跳河去了？」楊桐淋著雨下車拿出後備箱里的毛毯扔在我身上說:「趕緊擦擦吧，像個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