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黯然銷魂
他嚇得魂飛魄散,抬頭一看,只見尼龍索帶著鋼抓已整個從上面脫墜下來,而鋼抓之上,還抓著一物,赫然便是那隻吸血獠,想是自己下洞之後,它便過來將纏抓在石墩上的尼龍索解了開來,要把自己摔死,而鋼抓之所以把它也抓了下來,可能是它解開抓索時,鋼抓被自己向下縋拽的索繩帶綳起來,又抓到了它身上,將它也抓到了洞外,隨索墜落。
這真是六月債,還得快,那吸血獠借著有幾分智力,乘機害人,同時卻也害了自己。
何非流心中念頭轉動,同時雙手鬆開索繩在空中亂抓,只盼能抓到什麼東西,以阻下墜之勢,可是空中哪有什麼東西?雙手倒是碰到了冰壁,但冰壁光滑如鏡,卻又如何能抓得住?在下面麻羽、柳含煙、阮小葦三人的驚呼聲中,他身子快速無比地墜落下來,猛地全身一震,雙足便即落在了地上。
麻羽等人都是驚魂出竅,急忙上前看視,看他是否還活著,首先看到的是他腦袋,雖然面如土色,但眼眨唇張,顯然並未摔死,頓時不由都長出了一口氣,齊擦頭上冷汗。
原來冰壁之下便是雪峰崩塌后堆涌過來的大雪堆,何非流墜下來直接落到了厚達丈余的雪堆之上,只是由於墜力巨大,還是將雪堆砸穿,雙足著了地,可是雖然雙足著地,但墜力已完全被雪堆阻卸殆盡,是以他只是全身大震了一下,竟一點也沒受傷。
就在何非流墜入雪堆的同時,那隻吸血獠也帶著抓索落地,可是它就沒有何非流這麼幸運了,由於是直接從六百多米高的高空墜落,又遠遠落在了冰壁下面的雪堆之外,立時便摔得粉身碎骨,死於非命。
何非流在雪堆中只露出一個頭顱,暗道一聲僥倖,可他雖然沒有受傷,卻也受驚非小,直到麻羽等人將他從雪堆中拉拽出來,臉色仍然白得和白雪一樣。
直過了好半天,他才定下驚魂,看著見他無恙喜極而泣的阮小葦,哈哈一笑,說道:「真是嚇死我了,差幸有驚無險!小葦,我大難不死,你理應吻我一下,以示慶賀才是。」
阮小葦嬌嗔地打了他一下,破涕為笑。
麻羽向何非流道:「你還笑得出來?我們可真是被你嚇死了!說起來你也真是幸運,若不是落在越野車旁邊的雪堆上,而是正好落在越野車上,那你也就和越野車一起暴廢了!嗯,這個鬼地方我可是不想多待了,再待下去,說不上還有什麼危險之事發生呢!我們趕快把越野車從雪堆里弄出來,這就奏凱還朝吧。」
越野車是昨天中午被大雪堆埋在冰山下的,此時又見紅日當空,卻已是翌日午後。
四人清開積雪,將越野車弄了出來,回望來路,但見山道已完全被大雪堵閉,那是絕對無法從原路返回了,只能再覓路而行。
回首之際,四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死於來路的方大陸、梅吟雪、李雨曼和阮小山,都不勝悲惋,只覺這次考古探險之行,雖然取得了堪稱重大的考古發現,卻也是得不償失了,因為世上沒有任何事物,能比生命更為珍貴。
再看身畔巍然聳立的冰山,在艷陽照耀之下,映射出明麗璀璨的光彩,美如夢幻,四人也不由得起了幾分惜別之情,不忍離去。
何非流本是柔情浪子,心中最是悵然,卻勸慰其他幾人道:「人生如逆旅,我們皆是匆匆過客,無論到什麼地方,都應該來無所逐去無戀,不妨只是蜻蜓點水,最好踏雪無痕!」
阮小葦心有所觸,緩緩說道:「聽了你的話,我倒想起一首詩來。」
何非流道:「你想起了什麼詩?吟出來給大家聽聽。」
阮小葦攏了攏被寒風吹起的鬢髮,目光幽幽,望著滿是車痕足印的雪地,輕輕吟道: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復計東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
往日崎嶇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
聽她吟罷,何非流嘆道:「東坡居士這首詩感嘆人事飄忽,浮雲聚散,不可追挽,也是多情!老杜也曾云: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而現在人們又常說人生在路上,生活在別處,似乎人人心中都有一種不知原鄉何處的漂泊之感,雖在茫茫人海之中,卻總覺身陷孤島,而脫離孤島的唯一途徑,只能是用對所珍所愛的思念登萍渡水!」
他說了這幾句話,心中更加悵惘起來,望著紅日紅霞,白雪白雲,悠悠吟道:
「茫茫人海幾多波濤,
波光瀲灧人卻枯槁!繞不開也逃不掉,
思念像只漲不退的潮,把我困在一個孤獨的島!
愛聽美麗的歌,愛看純真的笑,
愛那陽春白雪高格調。可是誰知道,
陽春白雪卻愛把人拋!是為李?是為桃?
是否因為桃李更妖嬈?你無情地離開我懷抱,
無情地把我留在無法逃出的相思島,身中孤獨沒有解藥!
再也聽不見美麗的歌,再也看不見純真的笑,
只能在如海如潮的寂寞中把往事憑弔,虛無縹緲!
看那西風殘照,不見天涯芳草,
只留雪泥鴻爪,讓人黯然魂銷!
想這歲月如刀,不知殺人多少,
可有靈丹妙藥,讓愛長生不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