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如夢如幻
阮小葦也興奮得兩頰緋紅,向仍在拍照的柳含煙道:「教授,您這回可是又為國家考古事業作出巨大貢獻了,我們在這裡的發現,必將舉世震驚!」
麻羽目光閃動,忽然說道:「且慢,且慢,大家冷靜一點。準確地說,現在我們只是發現了公主墓,她生前所居的公主堡可還沒看到呢!」
何非流道:「連看都不用看,公主堡定然就在這墓室上面。若耶公主不是已經寫明白了么,當日她卧室地面忽然塌陷,她下來看視,下來沒到數丈深,便發現了這個橫出絕壁的山洞和石扉相隔的墓室。由此可以斷定,這墓室上面數丈高處,便是山頂,山頂上必有公主堡遺址無疑。」
麻羽道:「再且慢!你應該不會忘記,這座冰峰高插入雲,足有千餘米高,而我們現在所在,是半山腰處,離地面只有六百多米高,也就是說,這山洞上面還有四五百米的高度,怎麼可能再向上數丈便是山頂呢?」
何非流笑道:「麻子,你的腦袋真是朽木只可燒也!你只要腦筋稍為靈光一點,便可推想得到,這座冰山必是形如一把椅子,我們攀登的峭壁雖然高插入雲,只不過是沒有多寬的椅背,椅背後面則是低矮得多的椅座,這墓室外面的山洞橫伸出百餘米,伸到了椅座之下,是以才比上面的山頂僅低數丈。」
麻羽臉一紅,很以為然,口中卻道:「就你聰明!你這麼聰明還不是也被冰山雪人困在這裡出不去了?出不去也就無法證實你的推想是否正確!」
阮小葦道:「我們只要找到若耶公主從她卧室下來的入口,就可以出去了!自那入口出去,不但可以擺脫冰山雪人,還可以親眼看到公主堡的遺迹。」
麻羽拍手道:「不錯,不錯,還是小葦聰明,比小河流更聰明!我們現在就一起來找上面那個入口。」說完,便仰頭在石室頂上到處找尋。
何非流道:「麻子,別白費力氣了,上面的入口在外洞,不在這石室里。」
麻羽奇道:「你怎知道?你憑什麼斷定入口是在外洞而非石室里?」
何非流道:「我說你的腦袋是朽木只可燒也,你還不服氣,我看還應該說是足球只可踢也。這還用問么?冰山雪人就算再厲害,也絕難自我們攀援的那面峭壁上來,因此可以斷定,它們必是從上面的入口下來的,而它們只盤踞在外洞,沒進入墓室,顯然入口便是在外洞了。」
麻羽想想確實不錯,便道:「如此說來,我們還是到了陰山背後,進入地府九幽了!被冰山雪人困在這裡,無法返回外洞,雖然明知外洞有出口,卻也無可奈何!」
何非流沉吟道:「確實是這樣。冰山雪人猛於獅象,非人力所能敵,我們現在還真是無法對付它們。」
一時之間,四人又從興奮轉為憂愁,均知這裡無飲無食,若是冰山雪人一直守在外洞不去,用不了多久,大家便會盡斃於此,成為若耶公主的陪葬,雖然已經有了重大發現,卻也無法公諸於世了!
何非流看了那石雕武士一眼,說道:「這石雕武士原來名叫孟幻,是波斯使者!我倒真挺羨慕他的,能夠和若耶公主這樣一個絕代佳人冰山偕隱,成為神仙眷屬,實是艷福不淺!」
阮小葦白了他一眼,扁扁嘴道:「你這人就愛飛花艷想!這孟幻和兒子一起失足墜下了冰峰,艷福可沒享幾年,說不定就是消受不起若耶公主的美人恩,才短命而死的!」
何非流心中一凜,暗想:「莫非真是如此?不過能與若耶公主成為夢伴心侶,就算短命早夭,也不枉此生了!」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地又走到冰棺跟前,向棺中的若耶公主瞧去,只見若耶公主雖然已死多年,但雙眼半開半合,唇靨似笑似嗔,風韻仍是懾心蕩魄,猶勝生人,不由暗自長喟:「若耶公主只為一個情字,便以絕世之姿,妙齡之年,自歿於此,當真令人浩嘆!」
他看著棺中的若耶公主,越看越美,目光竟然離不開了,突然間心神一陣恍惚,只見若耶公主從棺中站了起來,隨即飄身出棺,裊裊娜娜地來到他面前,歡喜不勝地說道:「啊,孟郎,是你么?你回來了?你是回來看若耶的么?」
何非流又驚又異,顫聲道:「我……我……」心魄飛盪,難以應對。
只聽若耶公主聲如鶯囀,嬌聲又道:「孟郎,真是你回來了,真是你回來了!你一去不返,已逾千載,這年復一年,斷腸思念,教人情何以堪?你能回來,若耶真是太高興了,就為你歌舞一回,以示歡迎吧。」說著,便輕舒廣袖,曼舞起來,同時曼聲而歌:
「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燕南歸。
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
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
蕭鼓鳴兮發棹歌,歡樂極兮哀情多,
少壯幾時兮奈老何?」
何非流聽她唱的是她父皇漢武帝劉徹所作的《秋風辭》,辭意冶艷,歌聲幽婉,盪人心魄;再看她人如山鬼雲妖,舞作天魔之態,不禁魂銷神醉,意亂情迷,幾乎不能自持。
若耶公主舞歇歌罷,又柔聲說道:「孟郎,暌違千載,你可也思念若耶么?可否也和歌一曲,以慰若耶之心?」
何非流聽她聲媚入骨,見她眼波欲流,心神更加恍惚起來,不由自主地便點首應聲,唱出一首歌來。他唱的是唐人盧仝的一首《有所思》,歌意亦是心語:
「當時我醉美人家,美人顏色嬌如花;
今日美人棄我去,青樓珠鉑天之涯。
天涯娟娟姮娥月,三五二八盈又缺,
翠眉蟬鬢生別離,一望不見心斷絕。
心斷絕,幾千里?
夢中醉卧巫山雲,覺來淚滴湘江水!
湘江兩岸花木深,美人不見愁人心。
含愁更奏綠綺琴,調高弦絕無知音!
美人兮美人,不知為暮雨兮為朝雲?
相思一夜梅花發,忽到窗前疑是君!」
他歌聲一落,若耶公主便嬌聲說道:「啊,孟郎,你竟是如此思念若耶么?將初開的梅花,都當成是若耶來到你的窗前,也真不枉若耶對你痴心一片,朝思暮想了!若耶當再歌一曲,以答孟郎深情!」言罷,便又翩翩起舞,曼聲清歌:
「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
洛陽女兒惜顏色,行逢落花長嘆息!
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
已見松柏摧為薪,更聞桑田變成海。
古人無復洛城東,今人還對落花風。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紅顏子,須憐半死白頭翁。
此翁白頭真可憐,伊昔紅顏美少年。
公子王孫芳樹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光祿池台文錦繡,將軍樓閣畫神仙。
一朝卧病無人識,三春行樂在誰邊?
宛轉蛾眉能幾時,須臾白髮亂如絲。
但看舊來歌舞地,惟有黃昏鳥雀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