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窮途鬼沼
情急之下,他突然來了一股激勁,此時正在車后,當即足尖用力在地上一點,身子狠命向上一躥,雙手一下抱住了車后綁吊著的備用輪胎。越野車疾馳不停,他便這麼死死地抱著備用輪胎隨車奔逃。
車上眾人都從後車窗看到了何非流的危險情形,見越野車雖然全速奔跑,但由於道路崎嶇,草木蕪雜,說什麼也跑不太快,始終無法將群熊甩脫,而有幾頭黑熊更緊緊躡在車后,幾次都險些將何非流撕咬下去,其勢絕對無法停車讓何非流進來,不禁都大為憂急,麻羽連叫:「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梅吟雪坐在副駕駛座位,回頭看了看,說道:「車頂有個天窗蓋可以打開,讓小河流從天窗進來!」
麻羽抬頭一看,見車頂果然有個二尺見方的天窗蓋,不由大喜,當即抬手將它推開,然後長身探頭出窗,將手伸向何非流,叫道:「小河流,快抓住我的手,從天窗進車!」
越野車賓士之時劇烈顛簸,加之被黑熊追跑了好幾里地,何非流已累得全身脫力,眼看就要抱伏備用輪胎不住,見麻羽伸手過來,急忙牢牢抓住,然後奮力隨麻羽拽拉之勢搶入天窗。他已筋疲力盡,進到車內,緊繃著的神經一松,便即暈了過去。
麻羽大驚,急叫:「小河流,你怎麼了?你……你可別死啊?」
阮小葦就在何非流身旁,看了看說道:「沒事,他只是脫力暈厥,過一會兒便可醒轉。嗯,差幸有驚無險,真是謝天謝地!」怕何非流暈迷著被車顛簸碰撞,便將他抱在懷裡,同時用左腿架高右腿,讓他的頭枕在自己腿上。
麻羽惡狠狠地瞪著開車的方大陸,暗自發恨:「這個混賬王八蛋,幾乎將小河流害死,等逃過此劫,不好好給他一頓老拳,我也不姓周了!」
越野車就在已稱不上道路的林間空隙荒地上疾馳,只能讓群熊落後幾米遠,怎麼也無法甩脫。
又奔逃了約有七八里路,前面忽地豁然開朗,竟出現一片足球場大小的矮草空地,四面仍是密林合圍,就如群山環抱著的一個湖泊。
陡然在密林夾道中見到這樣一片空曠之地,眾人均感突兀怪異,但此時群熊仍然綴在車后,無論如何也不能停車察看,更沒時間多疑多想,方大陸右腳都沒離油門,驅車徑直衝上了空地。
哪知越野車剛衝上空地十幾米遠,便撲哧一聲,陷進了地面之中,接著由於疾馳的慣力作用,又向前頂進了兩米多遠,便開始向下沉陷,從車輪旁翻裂的草地中也冒出了泥漿。
方大陸不明所以,急忙狠踩油門,加力驅車,不料不但沒將車開出來,車反而向下越陷越快。猛聽得撲通撲通連聲,後面的群熊追上了空地,當先五六頭黑熊直撲越野車,也都陷入了車后地中。
眾人無不驚駭,但見那幾頭黑熊陷落之後,便奮力掙扎,可越掙扎陷得越快,轉眼間便都只剩下了頭頂露在地面之上。
越野車陷地一頓,何非流也醒了過來,猛然發現自己竟頭枕阮小葦右腿躺在她懷裡,驟吃一驚,霍地坐起身來。他一坐起來,便看到了車陷地中的情形,更為驚駭,立即喝道:「方大陸,你這個混蛋!快停車熄火,車已陷進了沼澤地,你越驅車陷得越快!」
方大陸本來也不蠢笨,只是實在被黑熊駭得狠了,這才反應魯鈍,此刻被何非流一喝,立時醒悟過來,急忙熄火停車。
車子熄火之後,平穩了下來,但仍在緩緩下陷。再看後面追來的黑熊黑壓壓一大片,竟不下百餘頭,都已到了沼澤跟前,嘶吼之聲震動林樾。
這片沼澤地距林邊有四五米遠,越野車由於正在飛速賓士,開進沼澤十幾米遠才開始陷落,而隨後追來的黑熊卻是一進沼澤便即深陷,直到陷沒了十幾頭黑熊,其餘黑熊才始驚覺,不再進入沼澤,但都在澤岸林邊徘徊不去,踢跳咆哮,不住向沼澤中的越野車作撲咬之狀,似乎要將車中眾人都嚇得乖乖回上岸去,做它們的美食。
眾人看車前和兩邊都離林岸甚遠,絕難飛越,而車后雖然離岸邊較近,卻也有十幾米遠,亦無法逾越,何況就算能逾越過去,也必落入熊群之中,更是有死無生,這可真是陷入無路可逃的絕境了!
麻羽面色慘然,嘆道:「唉,車子陷進了見鬼的沼澤地,又有大群黑瞎子追在屁股後面,這回大家可是要一起翹辮子了!」
其他幾人也感到了瀕死的恐懼,全都身子抖簌,一籌莫展。
眼看越野車越陷越深,片刻之間便隱沒了車輪,陷到了車窗之下,情勢已危急萬分,何非流卻忽然笑道:「大家幹什麼愁眉苦臉的?難道一片小小的沼澤就能困死我們么?」
麻羽雙眉一挑,臉現喜色,急忙問道:「在這種絕境之中,莫非你還辦法能讓大家逃得活命嗎?」
何非流道:「逃得活命又有何難?若是這片小小沼澤就能把我困死,我也枉稱龍王爺了,只能算是小泥鰍而已!」
柳含煙、梅吟雪、阮小葦和阮小山都是又驚又喜,齊聲問道:「小河流,你真有辦法么?快說,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大家脫困?」
何非流淡淡一笑,卻不答話,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伸手從車後座上拿了一條昨晚剛買來備用的鋼抓尼龍索,然後推開車頂的天窗蓋,上到車頂之上。
麻羽等人都莫名其妙瞧著何非流,就見他將捆著的尼龍索抖散開來,右手握住近距索端鋼抓一尺來長的索繩,將鋼抓搖得飛轉起來,轉了十幾圈,然後猛地振臂甩出,蓬的一聲,抓在了車后離沼澤岸邊最近的一棵粗可三四人合抱的大樹樹頂粗杈之上。
他這一下鋼抓帶著尼龍索一起擲出,勁力既強,準頭又正,顯出了自幼便練就的過硬暗器功夫,引得其他七人齊聲叫好,連鋼抓抓中那棵大樹下的群熊也都驚然上望。
那鋼抓五根抓指利如匕首,一抓中樹杈,立即深入木中數寸。何非流扯著尼龍索拽了幾拽,見抓得極為牢固,便回入車中,將尼龍索系在車中堅固之處。鋼抓抓中的那棵大樹距越野車約有二十幾米遠,而樹高則有三十幾米,尼龍索本身有二百多米長,從樹頂連到車中只用去幾十米,仍有一百多米的餘裕。
越野車又向下陷了半尺左右,將系連車樹的尼龍索綳直,便不再下沉了。柳含煙等人都是歡聲大叫,喜悅不勝,同時也對何非流欽佩不已,都贊他機智過人,功夫不凡。
何非流微笑謙謝,看了看那粗如兒臂的尼龍索,知道索繩結實異常,絕不會斷折,可鋼抓卻怕萬一脫落,當下又拿了一條尼龍索上到車頂,依前一樣施為,將鋼抓抓在了那棵大樹的另一粗杈之上,然後再將索繩系住車體。
越野車已然不再下陷,這回又上了一道保險,更是萬無一失了,眾人都長出了一口氣,這才將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其時紅日西斜,金黃色的陽光灑在林間和沼澤地上,恰似一幅美不勝收的油畫,眾人得免隨越野車活埋在沼澤之厄,面對這釋人愁懷的美景,都感到人生從無此刻之美。
可是感覺還沒美上多久,眾人又都憂上心頭,因為雖然暫時得免身陷沼澤而死,但還是前有難以飛越的沼澤,後有上百頭窮凶極惡的黑熊,無法逃出生天,這樣下去,終究脫不了身,早晚還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