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慘絕人寰
剛跑出六七十步遠,轉過幾塊山石,跑在最前面的沈幽蘭突然「哎喲」一聲驚叫,隨即便不見了蹤影。
何非流大吃一驚,和麻羽狂舞樹枝將迫近的群蜂趕開一些,然後一起奔上前來,卻見江采萍正俯身在山石後面一個茶几大小的洞口上察看,急忙問道:「怎麼回事?沈幽蘭呢?」
江采萍面色凝重,說道:「這是一個盜洞,裡面很可能是個墓穴,沈幽蘭掉到盜洞裡面去了!盜洞裡面危險得很,這……這可怎麼辦?」此時紅日偏西,日光斜照,看不見洞底,不知沈幽蘭在下面的情況如何。
何非流又揮樹枝趕開一些馬蜂,急急說道:「什麼怎麼辦?趕快也進去啊!別管危不危險了,火燒眉毛,先顧眼前,先進盜洞避過這些要命的大馬蜂再說。」
江采萍因為從事考古工作,認出地面上這個洞口是盜墓者盜挖墓穴打出的盜洞,知道十墓九凶,貿然進入墓穴,非常危險,是以還在遲疑,這時忽聽洞內的沈幽蘭喊道:「這裡面是個墓穴的墓道,只有幾米深,大家快跳下來暫避馬蜂!」
沈幽蘭掉進盜洞竟然無恙,江采萍大喜,再不猶豫,立即縱身跳入洞中。何麻二人也急忙又把手中樹枝向群蜂揮舞幾下,隨後跳入。
這個盜洞只有幾米深,幾人都平安落地,但群蜂隨後也追進洞來,繼續向他們瘋狂蜇咬。
借著几絲洞口輝映下來的朦朧光線,江采萍見洞內是一個拱形的寬闊墓道,立即說道:「這個墓道格局不小,必是機關重重,兇險莫測,大家千萬小心,不可亂闖!待我先……」話未說完,便已被馬蜂接連蜇了兩下,痛得「哎喲、哎喲」直叫,語難為繼。
沈幽蘭急道:「別說了,現在什麼都顧不得了,躲避馬蜂要緊。快跑!」一拉江采萍手臂,向墓道深處便跑。
何麻二人將手中樹枝狂亂揮舞幾下,見怎麼也無法抵擋如潮水一般從洞口湧進的群蜂,也只好跟在二女後面,向墓道深處奔逃。
哪知剛跑出十幾步遠,突然聽得沈幽蘭和江采萍發出「啊、啊」兩聲驚叫,隨即便瞧見腳下的的地面翻裂開來,何麻二人還沒發出驚叫之聲,便和二女一起從翻裂開的地面掉了下去。
墓道裂開的地面是個翻板,四人被群蜂追咬得像沒頭蒼蠅一樣,哪裡能夠防備,一踏上去便一起向下墜落。
何非流這幾天屢歷奇險,雖危不亂,雙腳甫一踏空,立即提氣輕身,剎那之間,雙腳一頓,便已著地。翻板下面的陷阱約有八九米深,雖然摔不死人,但也震挫得他雙腿欲折,站立不住,一個屁股蹲坐倒在地;其他三人也和他一樣下場,全都摔得全身劇痛,癱軟在地,爬不起來。
何非流暗道一聲僥天之幸,這陷阱里沒有尖刀利劍什麼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強忍劇痛,掙扎著坐起身來,可是還沒定下驚魂,卻又大吃一驚。
墓道中只有盜洞洞口斜映進几絲朦朧光線,十分昏暗,才導致四人看不清墓道中的情形而踏中翻板機關,墜下陷阱;他們一落地,上面的翻板便復又合攏,再也透不下一絲光亮,陷阱里本應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才對,可是何非流一坐起來,卻發現陷阱里燈火通明,亮如白晝,而最讓他吃驚的是,陷阱之中,竟然還有幾個青面長發、形如惡鬼的怪物,此時正從四下里向四人圍攏上來。
四人都嚇得魂不附體,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一起跳起身來,向後疾退。可是這個陷阱是個形如葫蘆的大石窟,上下不通,四面無路,只退了幾步,便退到了一面石壁跟前,頭頂上燈光明亮,晃得人眼睛都幾乎無法睜開。原來陷阱里之所以亮如白晝,卻是四面石壁上都懸挂著明亮的礦燈。
那形如惡鬼的怪物共有九個,這時已經都圍攏到了四人跟前。
何非流強抑恐駭,定睛瞧看,只見這九個怪物身上都披著破麻袋片一樣的衣服,都是長發亂如蓬草,長須戟乍如猥,個個臉色青幽慘碧,雖然有幾分像人,但更像是惡鬼。它們圍攏到四人跟前,都兩眼發出兇狠貪婪的光芒,同時還都滴答滴答往下流著口水,十分令人駭怖。
何非流倚壁而立,顫聲問道:「你……你……你們是人是鬼?為什麼看著我們流口水?想……想……想幹什麼?」
這時有四個怪物欺上前來,分別將四人的雙手抓住,反剪到背後。四人和驢頭木客一番惡鬥,又狼狽逃避群蜂,再重重摔落陷阱,能掙扎著爬起來已是奇迹,真是一點反抗之力也沒有了。
九個怪物中,有一個特別壯健者似乎是為首的,他聽了何非流的話,上上下下打量了何非流幾眼,然後嘿嘿笑道:「我們當然是人,不過現在恐怕和鬼也差不多了。我們打出盜洞,進入這座古墓,不幸在墓道中就踏中翻板機關,墜下陷阱,困在這裡已經一年多了。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我們只能靠喝死人血吃死人肉活命,既不理髮也不剃鬚,樣子自然是已變得有如鬼怪野獸,無法令人賞心悅目。至於我們看見你們為什麼流口水,想幹什麼,這就不用回答了吧?」
何非流不寒而慄,顫聲道:「啊,原來……原來你們都是盜墓賊,落進陷阱里出不去,無飲無食,饑渴難耐之下,便將這座古墓中的屍體給吃了,現在還要吃我們?」
那為首怪物哼了一聲,說道:「我們固然是盜墓賊,你們難道不是嗎?你們若不是盜墓賊,如何也會進入古墓墜下陷阱?」
何非流道:「我們可不是盜墓賊。我們……我們是考古探險人員,只是陰差陽錯,被一群大馬蜂追蜇進這座古墓的。嗯,你們這些盜墓賊真是沒有人性,連屍體都吃,這和鬼怪還有什麼分別?」
那為首盜墓賊道:「這你可說錯了!這裡雖然是在古墓之內,但只是一個陷阱機關,並非墓室,沒有屍體,想吃屍體也不可能。我們吃的乃是我們身陷陷阱之後,又從我們打出的盜洞進來也墜下陷阱的盜墓者。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陸陸續續共有七撥盜墓者進來,每撥都有十幾個人,都是一墜下陷阱,便像你們一樣被我們抓住,然後被我們喝血食肉。他們進來時還是活人,但被喝了一斤血吃了二斤肉之後,也就成死人了;死人的肉尚可以保存個十天八天的不至於腐壞,但死人血放置一兩天便會幹涸蒸發,只有用皮囊盛集密封起來才能保存;可是雖能保存,但血液在皮囊中也會凝固,只能用我們自己的尿液稀釋化開才能飲用。唉,我們在這絕地求生,不僅要吃死人肉喝死人血,連自己的尿液也要喝,也真是太他媽的不容易了!」
他說到後來,想起困處陷阱的悲慘經歷,情不自禁地謾罵慨嘆。
何非流四下一看,見陷阱西南角倚靠石壁放著一個大似水桶的皮囊,圓圓鼓鼓的,顯然便是裝滿死人血的器具,想來他們雖然還有死人血,但每次喝凝固的死人血都要用尿液化開,必定難喝之極,而就是這樣難喝的死人血也要盡量節省,所以也就無怪他們見到四個可以提供新鮮血肉的大活人而口水飛流了。
想到這裡,何非流全身發冷,知道這些盜墓賊都是亡命徒,為了活命,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己等四人也必會成為他們的飲食,這種死法當真是慘絕人寰,而偏偏四人現在又都沒有一點兒反抗之力,只能聽憑宰割,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