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山道狼影
路大江見那血衣碎片正是弟弟路大海所穿衣服上的,心中一沉,再看其中還有一叢頭髮,立即大叫一聲:「弟弟!」急忙彎腰抓住那叢頭髮往起一拽,誰知拽上來的卻只是半頭帶有一塊頭皮的頭髮,頭髮主人的整個身子都不見蹤影。
這塊帶發頭皮有一道很明顯的疤痕,路大江認出正是弟弟的頭皮,弟弟已遭不幸再無疑問,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可怕的嗜血惡獸,只在片刻之間,就把弟弟一個生龍活虎的大漢吞吃得骨肉凈盡,僅剩了一塊帶發的頭皮!
他又駭又怒,更加悲痛,突然狂吼一聲,舉起青銅大刀,向水中便砍。可是他連砍了數十下,只砍得水花四濺,水中卻毫無異動,顯然面前的水中並無吞噬路大海的惡獸匿身。
路大江滿腔悲憤無法發泄,又向水中狂砍了十幾刀后,便往下一蹲,嚎啕大哭起來。
這等骨肉慘別之痛,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眾人雖心下惻然,也無法勸解,只能任路大江號哭,釋放悲憤。
等到路大江哭聲漸小,何非流拍了拍他肩頭,溫聲說道:「路大哥,不幸已經發生,無法挽回。現在最要緊的,不是悲痛,而是趕快找到吞噬你弟弟的惡獸,為他報仇雪恨。我們都在你們兄弟倆身後,誰也沒遇到惡獸;那惡獸吞噬了你弟弟之後,一定是逃逸到前面去了。我們這就趕上前去,找到惡獸,將它碎屍萬段。」
聽了何非流的話,路大江立即止住哭聲,站起身來,連聲道:「不錯,不錯,我一定要找出那個惡獸,將它碎屍萬段,為我弟弟報仇!」說完,便手端大刀,大踏步向前走去。
何非流怕路大江有失,見遇害的路大海的青銅大刀斜插水中,只露出刀攥擔在窟道石壁上,當即伸手抄起,快速搶前幾步,與路大江並肩而行。
其他眾人都沒想到,這個淺水窟道中也危機四伏、險惡難測,卻又沒有退路,因為回到墓穴水潭中只能是坐以待斃,是以雖然心中都惴惴不安,也只好跟在何非流和路大江的後面。
麻羽手舉夜光寶石為眾人照明,一邊走一邊叨叨咕咕:「咱們這是交了什麼華蓋運,怎麼步步驚心、處處遇險啊?好不容易踏上一條生路,卻又充滿了莫測之險,一個大活人轉眼之間就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並且還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吃掉的,這也太可怕了!」
眾人被他說得更加害怕了,都凝神戒備,提心弔膽地小心前行。
路大江悲憤至極,在沒膝的水中也是健步如風,蹚得水波嘩嘩直響,片刻之間,就向前奔出了百十餘米。
何非流身體還很虛弱,已被路大江落在後面,見路大江行得太急,怕他遇險,急忙喊道:「路大哥,等等我!不要走得太快,提防突然襲擊!」
他話音剛落,突然之間,就見路大江面前的水波「嘩啦」翻開,一條黑影疾躥而出,直撲路大江。
路大江行走雖急,但有了弟弟突然遇害的前車之鑒,一直全神戒備,驟見一條黑影從水中躥出,也沒看清是什麼,立即迎頭一刀劈下,將之劈成兩半,與四濺的鮮血一起墜入水潭。
路大江臉上也被濺了不少鮮血,他伸手抹了一把,然後定睛瞧向水中,見被自己中分劈開的那個黑影的兩半身體在載浮載沉,當即用刀頭挑起一半,仔細觀看。只見這半片身體有兩米多長,身似鱷魚,只是沒有足爪,而大頭巨顎,又極似鯰魚。
路大江只看出這是一個魚類,也沒認出到底是什麼魚,但這條大魚半片下顎的一顆鋸齒尖牙之上赫然串掛著的一枚戒指他卻認出來了,那正是路大海的戒指;毫無疑問,弟弟就是被這條大魚給吞食了,在吞食手臂指掌時戒指掛在了牙齒上,到現在還沒有掉落。
路大江雙眼立時紅了,甩手把刀上半片魚屍擲在窟道石壁之上,摔得血肉模糊,隨即便因心痛如絞身軀顫抖,搖搖欲倒。
便在這時,水波突然又嘩啦一響,一條黑影疾躥而出,直撲路大江。路大江再想揮刀砍擋已然不及,驚慌失措,急忙後仰閃避。可是他雖然避開了黑影的撲擊,卻腳下一滑,撲通一聲,仰面摔倒在水中。
又從水波中躥出的也是和剛才路大江劈殺那條一樣的大魚,突襲撲空,順勢落下,血盆大口又向倒在水中的路大江咬到。路大江再也躲閃不及,登時心中一涼,萬念俱灰。
驀地里寒光一閃,血水四濺,躍在半空中扎頭向下撲的大魚突然腰斷兩截,頭身分別墜落,砸在水中的路大江身上。原來卻是何非流及時趕到,一刀斬殺大魚,救了路大江一命。
路大江急忙推開身上的兩段魚屍,翻身爬起,手拄大刀喘息,平復驚魂。
這時麻羽趕到近前,看著水中載浮的魚屍問道:「啊,這是什麼魚,這麼大個頭?有點像鱷魚,卻更像大鯰魚!」
何非流道:「這是鱷雀鱔,嗜血如命,極其兇殘!剛才黑暗中,定是這兩條鱷雀鱔一起襲擊了路大海,開始路大海還慘叫掙扎,但片刻之間就被吞食殆盡,然後兩條鱷雀鱔便即向前逃逸,及至被路大江追到,又突然從水中躍出襲擊路大江。但在我們能夠看到的情況下,它們就沒那麼容易得手了,於是相繼被我和路大江斬殺,得到了它們應得的下場。」
雖然兩條鱷雀鱔盡被斬殺,但眾人受到的驚嚇卻也不小,怕再遇什麼莫測之險,急忙加速前行,想儘快走出這條窟道,脫離險境。
路大江血仇既報,又險死還生,情緒也不再那麼激動了,依然走在眾人前面,但怕水中還有鱷雀鱔或別的什麼惡獸怪物,便大刀前伸,刺水開路。
也許是劫波已然歷盡,接下來一路太平,再無險情發生,順順噹噹地走了約有兩千多米遠,便見水波浩浩,一條大江橫亘眼前,到了窟道的盡頭。
見窟道果然通連著巫峽長江,眾人都是歡喜不勝,但大江滔滔無法橫渡,只能從峽壁上山再覓路徑,看看窟道盡頭左邊的峽壁如刀削斧剁般陡峭,無法攀援,右邊卻有一條溝壑緩坡向上,於是便互相攜拽著順溝壑攀上了山頂。
此時夕陽西下,天色黃昏,不知不覺中,眾人從被劫匪劫進古墓到現在脫險出來,已經兩天一夜;而加上司機共二十八人的旅遊團,此刻也只剩下何非流、麻羽、吳浣紗、張慕然、唐碧衣、卞杉杉、祁煙、路大江和另外一個名叫韓若婷的少女,僅僅九人。
山風拂面,九人悄立山頂,回首這兩天一夜中九死一生的詭異恐怖經歷,兀自心有餘悸。可是他們哪裡知道,他們的恐怖經歷,這才剛剛開始,接下來的遭遇,更是讓他們魂飛膽落,如入十八層地獄,步步驚心動魄,處處險象環生!
眾人由西下的太陽辨別方向,發現所在之處為巫山的北坡陰面,雖然是陽春三月,但這山陰仍然還是一片蕭索肅殺,枯枝敗葉遍布峰谷,觸目一片荒涼。
眾人閃目四望,見山頂的峰谷之間散布著好幾條山道,卻不知都通向何處,那一條能走出山谷,到達人煙之處。
卞杉杉說道:「跟我走吧,我知道右首那條山道通向一個盆地式的山谷,離此約有八九里遠。山谷里有個村鎮,鎮里有幾百戶人家。天色已晚,我們又都疲憊不堪,先到那個村鎮歇宿一夜,明早再覓路出山。」
說完,她當先走上了右首那條山道。
眾人正無所適從,聽卞杉杉一說,便都隨她踏上了那條山道。
但何非流卻有些不解,緊走幾步,追上卞杉杉,問道:「卞小姐,你來過這裡嗎?怎麼知道離此八九里遠處有個盆地式山谷?而山谷里又怎麼會有村鎮,還住著幾百戶人家?」
卞杉杉頭也不回,冷冷地道:「你跟著走就行了,哪裡來的這麼多廢話?」
何非流有些惱怒,但想起她救過自己幾次性命,而自己頭一次來到這裡,也確實不明路徑,只能隨她而行,於是便忍住怒氣,不再言語,只低頭默默走路。
眾人急於歇宿,雖然都很疲憊,也走得很快,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便行出了四五里路。這時太陽已經落山,夜色降臨,一輪新月從天邊升起,冷冷地斜照著荒山古道,顯得極為陰森。
眾人踏著月色又走出幾百米遠,忽見山道左邊不遠處,現出兩點鬼火般的光亮,熒熒如豆,寒意迫人。
走在最前面的卞杉杉陡然止步,脫口低呼道:「不好,那是狼眼,有一頭野狼在那裡!」
其他人也都一驚,悚然止步,細瞧那兩點綠瑩瑩的光亮,確是兩隻狼眼,但相距幾十米遠,在月光朦朧的夜色中看不見狼身,不知道這頭狼有多大。
麻羽笑道:「不就是一頭野狼嗎,有什麼好怕的?我們這裡有九個人,而且還有兩柄青銅大刀,就算有十頭八頭野狼,也能沏哧喀嚓都讓它們成為平頂王!況且這頭野狼也沒有擋在當路,顯然只是出來看看我們急行軍的帥氣樣子的,未必敢來捋虎鬚。」
卞杉杉橫了他一眼,沉聲道:「你知道什麼,這裡附近長期有一支二百多頭野狼的狼群出沒,這頭野狼也不知是無意中被我們驚動了出來,還是特意前來哨探的,總之是它已經發現了我們,我們已經成了它的獵物。狼性奸狡,有相當不低的智力,我們這裡有九個人,眾寡懸殊,這頭野狼不會擋在當路攔截我們,但它馬上就會通知所有野狼來對我們圍追堵截。沒有別的辦法,大家只能快跑了,在狼群集結起來圍剿我們之前,趕到那個山谷村鎮!快跑,快跑!」當先快步飛奔起來。
眾人一聽,全都害了怕,急忙隨著卞杉杉拚命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