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毛骨悚然
最後一盞礦燈也落地碎滅,整個地宮頓時沉入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
猛然間只聽「砰砰砰」槍聲亂響,地宮上方火花四濺,石屑紛飛,想是李大鬍子等盜墓賊在黑暗中既看不見那女屍,也看不見自己人,難辨敵我,怕有誤傷,於是便舉槍向上空射擊,來震懾那女屍並給自己壯膽。
槍聲足足響了有六七分鐘的時間,這才停止,地宮中也聽不見了任何動靜,料想是李大鬍子等人怕在黑暗中遭到那女屍襲擊,便借密集的槍聲掩護,避入了主墓室之外的其他屋室之中。
何非流和吳浣紗在黑暗中都有目如盲,看不見任何東西,也不知那女屍還在不在主墓室中,是否已經追殺四個盜墓賊而去,躲在石棺一側,都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心中的駭懼達於極點。
世界上究竟有沒有鬼神,歷來便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但今天何非流和吳浣紗親眼所見,那已死至少千年仍然不腐如生的女屍不僅詐屍復活,而且還飛身撲人,斷喉吸血,二人如何還敢懷疑鬼神的真實存在?
二人料想那女屍之前雖然保持不腐如生,但尚難復活,必是被夜狼王姦汙之後,受其精血滋養,這才詐了屍;而她詐屍之後,也無力推開厚重之極的棺材蓋,無法出棺覓食充饑,於是便啃食了另一個也受了夜狼王精血卻不知為何沒有復活的女屍手臂,並斷其喉吸其血;只是這個女屍已死多年,血液早已凝固,她自然吸不到多少血液,因此剛才棺材蓋被盜墓賊們掀開,處於假寐中的她一驚而醒,便立即接連咬斷三個盜墓賊的喉嚨狂吸鮮血,以解一直未解的乾渴。
何非流和吳浣紗自以為是地作了這樣的推想,但還是覺得太匪夷所思,難以相信會在現實中發生,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當下分別悄悄地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卻都痛得一咧嘴,險些叫出聲來,這才知道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兩人是真的活見鬼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過,雖然一直沒有聽到那女屍和四個盜墓賊的任何動靜,但何吳二人也不敢貿然起身逃遁,都覺嗓子發乾,渾身冒汗,一分一秒也如一日一夜那樣漫長。
又過了片刻,距離石棺約有十幾米遠處,忽然一亮,現出一個盜墓賊來。
原來這個盜墓賊和其他三個盜墓賊一起借著槍聲掩護,向外遁逃,但黑暗中既無法辨別方向,而駭懼之下,也慌不擇路,誰也沒找到下來的門戶逃到地宮上面的墓室,不知不覺中,他又轉回了主墓室,突然想起自己懷裡還揣著一個盜墓時常用的微型手電筒,於是便打開了手電筒來照道覓路。
哪知手電筒光剛一亮起,他便發出「啊」的一聲慘叫,隨即又聽「當、當」兩聲,所持的手電筒和衝鋒槍被他痛甩出手,摔落在地。原來那女屍如鬼如魅,就悄沒聲息地躲在左近,這盜墓賊一在手電筒光中現出身來,她便閃電般撲上去咬斷了他喉嚨,然後狂吸鮮血。
那隻微型手電筒雖然被摔落在地,但仍未熄滅,只是光芒不盛,只能照亮丈許之地,那女屍和被她咬住喉嚨的那盜墓賊都在丈許亮光之內,何非流和吳浣紗看得清清楚楚,不禁都是駭然色變,雖然明知道那亮光照不到他們這裡,但還是慌忙躲入了背光的石棺另一側,不敢再向外瞧看。
忽然間「砰砰砰」槍聲密響,卻是李大鬍子和另外兩個盜墓賊也就躲在附近,見那女屍現身在光亮之處,立即開槍向她射擊。
可是那女屍機警之極,槍聲一響,她便放開了咬住的盜墓賊,然後借著他身體遮擋,閃電般躥入光亮之外的黑暗之中,射來的子彈都打在了那盜墓賊身上。
那盜墓賊剛被咬斷喉嚨,失血不多,尚還未死,但又被亂槍打中,卻瞬即斃命,屍身晃了兩晃,便撲通摔倒在地。
不見了那女屍的身影,李大鬍子等人也停止了射擊,怕在黑暗中遭到那女屍襲擊,急忙都摸索著退進了遠處的屋室之中。
何非流和吳浣紗躲在背光的石棺後面,只盼那女屍和盜墓賊們狗咬狗,拼個同歸於盡,這時雖聽外面沒了動靜,卻也不敢探頭出來瞧看,各自心中惴惴,不知何時才能脫離險境,逃出生天。
又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工夫,地上那隻微型手電筒電量耗盡,忽閃了兩下,便即息滅,整個地宮又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就在這無限恐怖的沉沉死寂之時,何吳二人忽然聽到一陣「咯吱、咯吱」十分密集的聲響,響聲甚輕,若非死寂之中,而又絕對是在身旁不足五步之處,二人恐怕也很難聽見。
二人一點兒也看不見身邊情形,剛開始十分詫異,不知其聲何來,但轉瞬間便明白了,這「咯吱、咯吱」聲響必是那女屍在咬嚼啃食死在地上的盜墓賊屍體肌肉,不由都駭得毛骨悚然,誰也沒有想到,那女屍竟然悄沒聲息地來到了他們身邊。
二人知道那女屍還沒發現他們,但心中實在怕到了極點,情不自禁地都以手拄地,再向石棺後方裡面退縮。
孰料,何非流右手一拄地間,竟拄到了一個物體,摸來赫然是一隻人腳!
黑暗之中,突然摸到一隻人腳,無論是誰都會大吃一驚,何非流立時就脫口「啊」的一聲尖叫。
尖叫聲一出口,他便知道不好,可後悔已經晚了,還沒等有何舉措,就聽得風聲颯然,那正在旁邊咬食死人的女屍已疾撲過來,口中呼氣如冰,侵肌生寒,準確無誤地咬到了何非流的脖頸,也不知她是可以聽聲辨位,還是暗中亦可見物。
何非流亡魂皆冒,情急之下,猛地抓住那隻人腳的腳踝向上一掄。這人腳本是那個被嚇死醫生的,連著整個身體被掄了起來,一下正砸在那女屍探咬過來的頭腦之上。
那女屍發出「哎喲」一聲清脆的痛叫,被砸得一個趔趄向後退出四五步遠。乘此機會,何非流把那醫生屍體脫手甩出,追砸那女屍,然後便抱挾著吳浣紗一轉身,躲到了石棺的另一側,背倚棺壁,屏住呼吸。
那女屍只是聽聲辨位,亦難暗中見物,否則也不會等到盜墓賊亮起手電筒才出手襲擊,待得飄身避過那醫生屍體,卻失去了何非流和吳浣紗的蹤跡,當下不再動作,悄立當地,只待他們發出聲音,再行辨位襲擊。
何吳二人知道那女屍就在附近沒有離去,都極度緊張,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就這樣在惴惴不安中過了約有兩分鐘,二人背倚的棺壁突然一震,似乎石棺中有物動彈,震動了棺壁。
這一震雖然很是輕微,沒有發出聲音,但何吳二人背倚棺壁,還是都明顯感覺到了,心中的駭怖難以言喻:「棺中只有一具已被咬斷喉嚨並啃食掉半條手臂的女屍,再無別物,難道竟是她在動彈?這又怎麼可能?」
何非流雖然心中震駭,但鑒於剛才摸到人腳發出尖叫引來殺身之禍,此番便忍住了沒有驚叫,可是卻感覺到自己肩頭緊挨著的吳浣紗肩頭猛然一聳。
他知道這必是吳浣紗要發聲驚叫,已經張開了口,所以喉頭牽動肩頸肌腱帶得肩頭聳動,心念電轉,倏地一扭頭,探嘴一下子堵住了吳浣紗的嘴,不讓她發出聲來,以免引來那女屍痛下殺手。
吳浣紗口唇被堵住,喉間只是輕「咕」一聲,這下驚叫便沒發出來。她先是驚羞交並,隨即明白了何非流用意,心中歡喜,便以雙唇主動相接。
原來她也早已愛上了風流倜儻的何非流,雖然是被何非流別有用意地激吻,卻也甘之如飴,情懷激蕩之下,便和他忘情纏綿起來。
孰料兩人剛激吻了還沒有一分鐘,何非流便突覺後頸一緊,已被一隻冷冰冰的手掌抓住,隨即蹲坐著的身子就被抓得直立起來,緊接著一股涼颼颼的呼吸之氣便噴到了他頦下頸間,顯然是那女屍已向他喉嚨咬來。
原來何非流和吳浣紗激吻之時,情懷激蕩,不自禁地喘息粗重,竟被那女屍聽到,循聲一躍而至,一把抓住擋在吳浣紗身前的何非流,痛下殺手。
何非流震駭至極,情急之下,霍地一低頭,以頭猛撞那女屍咬來之嘴。
黑暗中既難見物,那女屍也不虞他有此一招,口鼻齊被撞中,不由得「哎喲」一聲痛叫。
何非流不敢給那女屍喘息之暇,雙臂齊伸,合身將她抱住,緊跟著又把腦袋向前一探,死死頂住她下頦,讓她再也咬不到自己。
可是就在抱住那女屍的同時,他感覺身體所觸、雙手所抓,都柔軟滑膩,這才想起她是光著身體半絲不掛的,又不由得心驚肉跳、心亂如麻,明知這樣抱著一個裸艷女屍大為不妥,卻又不敢將她放開,只覺所遭所遇,當真是恐怖詭異、香艷凄迷,莫可名狀!
那女屍被何非流死死抱住,抓咬不得,立即用力掙扎。何非流知道女屍一旦脫身,自己在黑暗中無論如何也難以抵擋她迅如閃電的撲咬,是以死不放手,拚命與抗。
那女屍掙扎不脫,便也用雙臂死死抱住了何非流,然後狠命向地上一摔。她看來纖纖弱質,卻力大異常,何非流竟一下被她摔倒在地,但何非流雖然倒地,仍不放手,於是雙方就在地上廝抱翻滾起來。
此時吳浣紗臉色早已嚇白了,想要上前援救何非流,可是黑暗中只能聽見他和那女屍在地上翻滾的聲音,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又如何幫得上忙?一時之間,又急又駭,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