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他的內疚

  傅皓琛眯著眼睛，很快就看清了洛恩曦隱藏在髮絲之下的醜陋傷疤，當即大驚。


  洛恩曦頭上有傷這件事，除了她的家人，何夏暖和顧西爵之外，只有夏筱希洛恩曦在從美國治療回來之後跟她說過，再沒其他任何人知道，包括傅皓琛。


  洛恩曦從來沒有跟傅皓琛提過這件事。


  因為她回國之後，傅皓琛對她的態度讓她清晰地認識到，不管她說什麼，傅皓琛都是不會相信的。


  所以洛恩曦從沒有自討沒趣，給傅皓琛一個機會讓他有機會嘲笑自己。


  「你這……」傅皓琛忍不住要伸手觸碰，卻被洛恩曦微微躲開了。


  「當年禮堂大火，我以為你在裡面，跑進去想救你，火燒掉了我的所有頭髮，在我的頭上留下了醜陋的傷疤。」洛恩曦面色平靜，但是聲音卻幾度哽咽。


  「這樣的我，一定會被你討厭的。」洛恩曦用里的抽了一下鼻子，忍住即將流出的眼淚，「我不敢見你，只好一個人偷偷地跑到國外去治療。我甚至，我甚至連筱希都沒有告訴，就一個人躲到了美國。」


  「我承認，我是個膽小鬼，但是我不想面對你厭惡的目光，一點也不想。」洛恩曦咬住嘴唇，但還是忍不住流下淚來。


  傅皓琛愣愣的看到洛恩曦一個人安靜的崩潰，半晌才吐出幾個字：「你真的去了？」


  傅皓琛獃獃的望著洛恩曦的淚劃過臉頰，有些愣，「那為什麼，為什麼夏暖要騙我……」


  「……因為你的愛情只能分給一個人。」洛恩曦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語氣沒有什麼起伏的說道。


  傅皓琛猶自在震驚中回不過神來。


  洛恩曦那天來了。


  甚至和他一樣，因為擔心對方的安危，衝進了大火。


  更糟的是，那場大火，導致洛恩曦的頭上留下了傷疤，所以跑到了國外治療。


  所以，洛恩曦並沒有背叛他們的感情，也沒有不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


  這麼多年，他都誤會洛恩曦了……


  傅皓琛一時甚至反應不過來。


  是他誤會了……


  傅皓琛一直在愣神，知道洛恩曦的一聲低呼喚回了傅皓琛的思緒。


  洛恩曦按住肚子，有些痛苦的蹙起眉，臉上的淚痕猶自清晰。


  傅皓琛腦中如有一顆驚雷炸響。


  洛恩曦還有身孕，身體尚且不穩定，他為什麼要在這時提起以前的事！


  傅皓琛趕緊站起來再到洛恩曦身邊蹲下，手覆上洛恩曦捂住肚子的手，語氣十分焦急：「恩曦，你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沒、沒事……」洛恩曦說著，肚子又是一疼。


  這件事提起來不只是一瞬的痛，這痛攢了太多年，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洛恩曦幾乎要被這痛苦壓垮。


  她現在的身體怎麼能承受這樣的悲傷？

  腹中的新生命立刻就提出抗議了。


  「我帶你去醫院！」傅皓琛說著，手下已經抱起洛恩曦。


  「沒事、沒事，我真的沒事。」洛恩曦的臉色有些白，但還是堅持說道，「我去床上休息一會兒就好。」


  去醫院的路途顛簸，只會給她造成更大的痛苦，洛恩曦不想去忍受那種難受的感覺。


  「好，好。」傅皓琛也知道洛恩曦坐車會不舒服，於是趕緊把洛恩曦抱上樓，小心翼翼的把洛恩曦放到柔軟的大床上。


  何姨很快拿來安胎藥和維生素E，傅皓琛接過何姨手中的葯和溫水，親自喂洛恩曦服下。


  洛恩曦躺到床上，臉色漸漸好轉。


  傅皓琛嘆了口氣，說道，「好些了嗎？」


  洛恩曦點點頭。


  傅皓琛看著洛恩曦一頭柔順的秀髮，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


  洛恩曦真的恢復的很好，甚至連發質，都沒有受到一小點影響。


  誰能知道，這一頭美麗的秀髮之下，隱藏著怎樣的一個傷疤，隱藏著怎樣的一段過往，一段痛苦呢？


  洛恩曦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


  傅皓琛明知自己不該再問，但是他實在是忍不住，嘴唇開開合合，到底還是把鯁在喉頭的那句話問了出來。


  「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


  為什麼一直不告訴他事實的真相？


  為什麼從沒告訴過他，那天她其實來了禮堂？

  為什麼不告訴他……其實一直是他誤會了她。


  千言萬語，都匯成一句話，從傅皓琛的口中吐出。


  洛恩曦聞言，慢慢的睜開眼睛，看了傅皓琛一眼。


  那一眼疲憊至極，傅皓琛都感覺到，自己幾乎要被這疲憊給淹沒。


  而後，洛恩曦又閉上眼睛，半晌，慢慢的說道，「那些年，我說了，你會相信我嗎？」


  在你極端厭惡我的那些年。


  在你甚至不願多看我一眼的那些年。


  在你對我永遠只有侮辱嘲諷的那些年。


  傅皓琛張了張嘴，最終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他無言以對。


  洛恩曦說的沒錯。


  洛恩曦剛剛回國的時候，他對洛恩曦一直都是一種無視的狀態。


  既然洛恩曦無視他，爽了他的約，那就永遠也不要再渴望能夠得到他的關注。


  而婚後，因為被逼婚的事實和小梨的死以及何夏暖的發瘋，傅皓琛對洛恩曦的厭惡更是到達了極點，見都不想見到她，更別說是聽她解釋這些事情。


  那個時候的洛恩曦，在傅皓琛的眼裡，就是一個滿是心機的惡女人。


  惡女人說的話，自然是一句都不能相信的。


  再到後來，他們之間的矛盾與誤會越來越多，這件已經有些年代感的事，自是更不會再被提起。


  因為已經完全沒有必要。


  傅皓琛有些恍惚的想著，那是不是說，如果他今天沒有問起來，洛恩曦就會把這件事瞞住他一生？

  他也許永遠都沒有機會知道真相。


  傅皓琛皺起眉來，那麼何夏暖到底為什麼要騙他？


  何夏暖真的騙他了嗎？

  傅皓琛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決定要去查一查這件事。


  不是他信不過洛恩曦。


  而是他們三個人之間錯綜複雜的感情，已經讓傅皓琛看不清事實。


  傅皓琛嘆口氣，將被子給洛恩曦拉好，然後關上房間的燈，慢慢的走出去。


  洛恩曦不舒服的時候，傅皓琛一般不和她同床，以免他的動作影響到洛恩曦的休養。


  走出房間的傅皓琛走回客廳，在走到客廳的路上，路過了餐廳。


  看著桌上那一桌子豐盛的飯菜，傅皓琛的眼神暗了暗。


  然後傅皓琛掏出了手機，撥通了林煜的電話。


  「喂？」那邊很快就接通了，「皓琛？這大晚上的什麼事啊？」


  「你還記得當時洛恩曦十八歲那年，學校禮堂發生的那場大火嗎？」傅皓琛揉了揉眉心。


  「當然記得，就是你想去給洛恩曦表白的那天不是？」傅皓琛和洛恩曦之間所有的關係轉變以及所有的恩怨都是從那場大火開始的，林煜自然記得很清楚，「怎麼了，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你想辦法幫我查一查，火災發生的那天，在場的人都有那些。」傅皓琛說道。


  「怎麼了？你懷疑有人縱火？」林煜說道。


  傅皓琛一瞬間瞪大眼睛，他到是沒想過這方面，但如今林煜提起，他不禁又有些懷疑起來。


  「當時不是已經定案了嗎？是意外事故。」林煜有些摸不著頭腦，「你還打算再查？」


  「不是這件事。」傅皓琛回過神來，這件事他確實是打算查一查了，但這不是他給林煜打電話的目的。


  傅皓琛正了正語氣說道，「你幫我查一查當時在場的人，看看還能聯繫上的還有多少。」傅皓琛頓了一頓，這才繼續說道，「我要找他們確認一件事。」


  他要找到當年的目擊者，問清楚，何夏暖當年是不是真的騙了她。


  「行，我知道了。」林煜知道傅皓琛要做什麼肯定都是有他的原因的，當即也不再多問，應了下來。


  「謝謝。」傅皓琛道謝，掛了電話。


  夜已經深了。


  窗外繁星點點，即使看起來很渺小，也努力的發著屬於自己的光芒。


  傅皓琛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心中不知在想什麼。


  也許只是靜靜地看著。


  ……


  第二天一早，傅皓琛照常起床準備去上班。


  原以為昨晚洛恩曦不舒服，今早會晚期一會兒，但是傅皓琛下樓時，卻以外的發現洛恩曦已經在餐廳了。


  看到傅皓琛下樓，洛恩曦便在餐桌旁坐下來。


  傅皓琛頓了一下，也走到餐桌邊坐下。


  昨晚的事讓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尷尬，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最後傅皓琛喝了一口粥，先開口道，「感覺怎麼樣了？還難受嗎？」


  洛恩曦搖了搖頭，半晌又加上了一句，「不難受了，好多了。」


  兩個人的氣氛這才算是有些緩和下來。


  但是仍然是無言的吃完了早餐。


  早餐吃過，傅皓琛穿上西裝外套，準備去工作。


  洛恩曦在餐廳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走過來，親手替傅皓琛打上了領帶。


  傅皓琛看著矮自己一些的洛恩曦，她的發旋就隱隱的藏在柔順的秀髮之間。


  傅皓琛愣了一會，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問道，「你昨晚……是想問我什麼？」


  洛恩曦沒有想到傅皓琛會再次提起這件事，她愣了一下，隨即臉色居然有些紅了起來。


  「呃……」洛恩曦結巴了一下，這才繼續開口道，「我就是想問一下，我已經感覺身體好多了，能不能回去繼續工作了？」


  傅皓琛聞言一愣，沒想到洛恩曦想問的居然是這個。


  看來是這些天在家養身體，把洛恩曦給悶壞了，傅皓琛有些好笑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