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父親
長歌看著高貴冷艷走來的納蘭無雙，有那麼一刻想，納蘭無雙到底比她厲害，她越發覺得納蘭無雙讓人無法看透了。
就說現在，前一瞬她還言笑晏晏地送燕帝和風皇離開，這會兒聽到她身邊無心的通報，只帶著心腹趕來清水宮的她，面上沒有偽裝的笑容，但也沒有訝異和怒意。就連她身旁的無心無愛都看不懂了——發生這麼大的事，陛下卻眉都不動一下。
納蘭無雙在主座上坐下，長袖盈盈一揮，袖口繁複精緻的鳳羽花花紋叫人晃花了眼。她只一雙鳳目泠泠地看了下來。
讓人奇怪的是她第一個看的不是跪在下方的納蘭念，而是意味不明地看向黎湛，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對他說的——「黎皇在這兒，恐怕不大好吧！畢竟是鑰國皇室的家醜……」
說著她又不動聲色地朝長歌看了過去，後者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面無表情地坐著不知在想什麼。
黎湛聞言只是迎上納蘭無雙看過來的眼睛，冷傲地回道，「女皇儘管處理你的家務事，本皇只為長歌。她在，我就在。」
她在，我就在。呵——納蘭無雙眸子里閃過一絲嫉妒的笑意，好一句「她在，我就在」……
而長歌，聽到這話，抿了下唇角，沒有搭腔。
倒是納蘭清，唇線綳直了，她自始至終的注意力都在面色愈發蒼白的納蘭念身上。看到身子骨虛弱的納蘭念跪在鋪了軟毯的地上，她眉心擰成小山峰，就差衝過去把納蘭念拉起來了！她一旁的周逸看了不禁無聲嘆了嘆，納蘭清心裡眼裡，永遠都是納蘭念最重要啊……
他剛嘆完氣，就見納蘭無雙漂亮銳利的眸子轉了下，看了他一下，只那一眼就叫周逸後背一麻，無端地感到了壓力。好在納蘭無雙只是看了他那一眼便將視線落在了被忽視掉的納蘭念身上了。
「本皇相信黎皇和周將軍不會將這事宣揚出去，那朕也不拐彎抹角了——納蘭念，毒害親姐，你有何話要說？」
注意，納蘭無雙直呼的納蘭念的名字，而且一向對誰都留有兩分不真不假的笑意的納蘭無雙，在視線落在納蘭念身上那一瞬，眉心明顯地輕輕皺了下……僅僅是這一下，就叫剛好看過去的納蘭清面色雪白——女皇……
而納蘭念只是苦笑地扯了扯嘴角，似乎習慣了這樣的待遇，他聽到自己名字時，原先的所有忐忑慌亂愧疚，都奇異地化作了平靜。他一雙碧綠汪洋的眸子第一次流露出那樣與溫和優雅的他不符的猙獰和恨意，「我嫉妒她，沒別的原因。」
什麼？！長歌和納蘭清還有周逸同時錯愕了，長歌最先反應過來，心裡卻想的是納蘭念和納蘭無雙母子倆的相處方式……納蘭無雙厭惡納蘭念，她聽納蘭清提起過，因為納蘭念的身世。而納蘭念呢，他像每個不被父母喜愛的孩子那樣，心底里還是渴望被重視……只是，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但是由想不出。
「皇兄——你別賭氣！是有人拿我威脅你的，你快告訴女皇啊！」納蘭清忍不住走到納蘭念身旁，蹲下，拉著納蘭念的袖子，有些急切地看著他。
納蘭念看了眼袖子上白皙漂亮的手，眼睛有些酸，他斂下眸子，長睫顫了顫之後又恢復淡然的樣子，他輕輕拂開納蘭清的手，平日里瘦弱的他，卻還是輕易地將納蘭清推開。
「那是我說來騙你們的，我以為你們不會將這事告訴女皇。但是現在母皇知道了，我知道我的那些伎倆騙不過，不如坦白從寬。母皇，兒臣究竟哪裡不好呢，你喜歡清兒就算了，可是納蘭無憂——你明明恨死了她的父君，怎麼還要對她那般好？兒臣心裡有氣，我怨，我嫉妒她！是，我是想下毒，因為我不想她來分走你原本就所剩無幾的心！」
納蘭念說著眼眶通紅，身子劇烈地顫動，明明在場的人都不信他這個說辭，可是——納蘭念的話，也有不得不讓人信的地方。那樣強烈的委屈和怨，不像是作假。
「別誤會，我和她一切不過交易。」長歌聽了納蘭念的話，心裡冷笑，他哪裡看出來納蘭無雙對她喜愛對她好了？納蘭無雙除了對納蘭清好點兒，她還哪裡像一個母親？真是笑話……
「呵呵——」哪知納蘭無雙只是鳳眼眯了眯，似乎也是和長歌想的一樣般冷笑兩聲，朱唇輕啟，她道，「行了，你演的並不好。雖然朕不喜歡你，但養在宮裡這麼多年，朕還不了解你的性子？就連螞蟻你都捨不得踩死，更何況人命，還是你血緣上不得不承認的姐姐？」
「是啊，母皇英明！皇兄……皇兄他不會毒害皇姐的，他……」納蘭清知道納蘭無雙要是動起真格來，那是連親生的兒子都會殺了的，納蘭念之於納蘭無雙又是那樣不堪的存在，她估計殺了他也不會有什麼難過可言。
納蘭清說到一半卻猛地看向長歌，她覺得自己在幫皇兄求情的時候，對皇姐而言……是不是就是一種背叛？然而長歌只是沒有任何情緒地回看了她一眼，就錯開。
「不是的……」納蘭念痛苦地閉上了眼，可是一開口就是滿嘴的苦澀，他索性挺直了背，正視納蘭無雙，「是我乾的，一人做事一人當，沒什麼好說的。母皇想要怎麼處置，我都沒異議。」
納蘭清頹然地跌坐著，感覺渾身力氣都沒了，皇兄到底為什麼，這麼拙劣地編謊話之後寧可這麼扛下，也不願意說出背後那人。
「清……」周逸去扶納蘭清，「清兒」二字險些就喚了出來，想到上方的納蘭無雙，他又立即住了口，伸出的手卻被納蘭清避開了……
他尷尬地收回手，眸子沉了下去。
「你不願意說，朕也知道。」納蘭無雙卻是突然面上帶了幾分狠，而後就是譏諷的笑，「當年你背著朕與他聯繫，現在居然幫著他做了這麼多荒唐事！他給你下天花的毒你也乖乖受了，他讓你給無憂下毒你還是乖乖應了！納蘭念——朕問你，一個只會利用要挾你傷害欺騙你的父親……到底，哪裡讓你可以做到這般死心塌地！」
轟——納蘭念幾乎是驚恐地看著納蘭無雙，頭無意識地搖了搖，不可能的，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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