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沉澱
「公主,長公主來了。」納蘭清正坐在窗前,凝視自己那盆快要凋謝的墨蘭,面色如水,不知在想些什麼。這時,蘭兒走了過來,在她右後方的地方停下,稟報道。
清麗的眸子微微眨了眨,似乎沒反應過來,「誰?」
「長公主。」蘭兒不覺有他,乖乖重複一遍。
一怔,納蘭清似是有些不敢相信,隨後喜上眉梢,嘴微張,「那還不快請她進來!」
蘭兒見狀鬆口氣,長公主一連七日不見人不怎麼說話,飯也沒好好吃,連帶著公主也跟著擔心食慾下降不說,整個人都一起陰沉了。難得見公主展露笑顏,蘭兒心道,果然還是長公主的作用大。
納蘭清起身親自泡茶,不多時便見一身白衣無任何點綴的長歌走了進來,長發只有一枝雅緻的珠花,腰間一塊不離身的雙環血玉系著,白衣單調得連花紋都沒有,這樣的衣服若是長得寡淡一些的女子穿,定然是顯得黯淡無光的,可是她本身就是集美艷與清麗於一身的好顏色,即使粉黛不施,依舊鎮得住這身白衣。
這樣的長歌,是獨一無二的。納蘭清知道她這是為高衍戴孝,但是這身衣服雖然寡淡卻能夠出門,而不是那種完完全全的孝衣,納蘭清微微思忖,再看長歌依舊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和清冷,甚至身上還多了一分沉澱,那是經歷了創傷后的成長。這叫納蘭清欣慰之餘更多的是心酸。
「皇姐……」屏退左右,屋內只有二人。納蘭清開口,不想喉間有些哽塞,聲音竟是像要哭了般。
長歌瘦了,才七天,她就連臉都瘦了一圈,下巴更尖了。想必是昨晚有好好睡一覺,因而氣色倒是好了些。她看著因為自己的事而跟著鬱鬱寡歡的納蘭清,笑了笑,眉眼間那份成熟淡然讓人望塵莫及,「這些日子多虧你了。」
「皇姐……你想通了就好……」納蘭清盯著長歌頭上的珠花,這才想起,這珠花正是那日高衍帶她離開公主府她回來后戴的那支,心內瞭然地疼了下,雙環血玉她記得曾經見到過,高衍和皇姐一人一塊,之前皇姐那塊給了高衍,而一身白衣不點綴的皇姐會帶著這樣一塊顏色顯得艷麗的血玉,她也不用多猜便知道是高衍臨終前給她的……
皇姐,這是要用這種方式將高衍放在心底,放在身邊,一直記掛著……
長歌徑自走到桌旁,坐下,反客為主地給納蘭清倒了杯茶,神色沒有以前那般清冷,不知為何就突然多了一份溫情似的,納蘭清捧著茶杯有些怔愣。卻見長歌薄唇已經輕啟,說道,「怎麼現在反倒你比我還難過了?」
「皇姐?」納蘭清借著杯壁的熱度暖了暖手,迷糊地睜著眼看著長歌,她看人的時候眼裡的光彩就像奪目的星空,就連長歌都不得不承認,納蘭清生了一雙她生平所見最美的眼睛,現在的納蘭清再怎麼工於心計和厲害也還是個少女,在她面前還是像個小姑娘一樣純真。已經失去了至親的大哥,長歌心道,只求能夠好好護住眼前這個妹妹眼裡這份星光吧。
「昨夜,我夢到了大哥。」長歌知道納蘭清肯定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很奇怪,明明今天之前還悲痛欲絕,只一夜就翻天覆地地改變了,便開口解釋,提起高衍時,她眼中還是起了漣漪,但是已經能夠平心靜氣了,迎上納蘭清疑惑的雙眼,「他想要我開心地活下去,帶著他的那份一起。」
說著微微垂下眸子,長歌眼眸溫柔地撫摸腰間的血玉,玉質溫和,觸手似乎都能感受得到高衍曾經留下的溫度,她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中的清冷也像是冬日回春般消融。這樣的高長歌,一夕之間變得讓人覺得更加難以觸摸了……
納蘭清手一頓,杯中的茶水蕩漾了幾下,她垂眸看著水中自己迷茫困惑的面容,不由輕凝眉黛。將杯中的茶水抿了抿,潤了潤嗓子,她看向長歌,已經平靜下來,「皇姐,你不必為別人而活,高大哥,希望的是你開開心心活著,發自內心的,不要勉強自己。我,還有周軼還有平陽王,我們都會一直在的。」
長歌想起小金死的時候納蘭清那副絕望的模樣,再看如今已經能夠放下心傷轉而安慰自己的這個妹妹,因她的話嘴邊的笑意僵了僵,而後彎了彎唇,「放心吧,我會的。吟雪,阿音,還有大哥,那些為我犧牲的人,我不會辜負他們的苦心……」
納蘭清這才嘆一聲,心落了下來。
「對了,我來是想借你的玉牌進宮一趟。」說完這些,長歌便提及自己來的另一個目的。
訝異了下,納蘭清可不會天真地以為皇姐是去看望母皇的,說起來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見母皇出宮來探望下皇姐,納蘭清心裡對納蘭無雙的無情不是不怨懟的。此時長歌問她要玉牌進宮,必然是找納蘭無雙的,納蘭清本不想過問長歌太多事,但是在納蘭無雙這一點上,很多事不好不問。
斟酌了下,她一隻手放在桌上,另一隻無意識地摩擦著茶盞的杯壁,「進宮?皇姐找母皇有何事?」
長歌抬眼,並不隱瞞自己的打算,右手依舊握著血玉,左手支在桌面上,眉微翹,「墨睇探來的消息,月盈那日與司徒耀不歡而散,二人動起手來,最後月盈中了司徒耀的蠱被打成重傷。之後我的人循著蛛絲馬跡找到月盈等人的落腳地,然而已經被人捷足先登,月盈,被人抓走了。」
說到這長歌直直看向納蘭清,幽深的眸子晦明晦暗地閃著,納蘭清面色一變,「你的意思是說……母皇擄走了月盈?」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力,長歌點頭,「恩,不得不說納蘭無雙手下的隱衛的確厲害,現下,我要從月盈嘴裡套出一些話來,所以不得不進宮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