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三章:頭痛
「長歌。」為了掩人耳目,長歌恢復了女裝,面上蒙了面紗,來到飄香樓二樓的一個獨立雅間。周軼已經在裡頭等著了,見到她,面上一喜,起身就迎接。
杏粉色長裙,這樣的明亮色是高衍鍾愛她穿的,她並不喜歡。不過倒是能掩飾好身份,白色面紗下一雙眼睛格外吸引人,奪目明亮。
「找我來有什麼事?」她坐下,看了眼周軼給自己倒的茶,平淡地問。
周軼不滿地瞪了眼長歌,反問,「怎麼我沒事就不能見你?」
「那正好,我找你有事。」長歌沒多想就順著話接著道,「我知道你爺爺跟著一起來了鑰國對嗎?我……想拜託你幫我請他去看看弄月。」
聽到「爺爺」二字,周軼面色一變,沉了下去,但長歌說了「拜託」,也就是她知道他的情況下還讓他去請他爺爺,那就是大事了——而且,弄月?「她怎麼了?」
「中毒,不知是什麼毒,到現在還昏迷不醒。」長歌眸光一沉,那日弄月正說到關鍵之處,突然吐血暈了過去,給她把脈完全把不出所以然來,請了大夫,只說是身中奇毒,束手無策。她萬般不得已才會拜託周軼,她知道周軼的身世,知道他有多不想求他那個爺爺,然而她卻要他為了她的事去請毒聖子,有多為難他,她全知道。
不過弄月的性命要緊,毒聖子毒霸天下,有他在,弄月中了何種奇毒應該不難查出。
周軼聞言皺眉,桌上豐富的菜肴都提不起胃口了,甚至這上好的美酒他也沒心思去品嘗,垂下眉,他抿緊唇線,良久才道——
「好……」
一聲「好」可謂是令長歌險些紅了眼眶,她伸手拉著周軼的袖口,眼中帶了歉意,「周軼,對不起。」
「傻丫頭,和我說什麼對不起。」原本面色沉鬱的周軼,聽她這樣說,反倒露出一個爽朗寵溺的笑容來,拍拍她的手背,安撫道。
……
「這麼點毒也解不了,如今的大夫都是飯桶嗎!」毒聖子摸著鬍子給昏迷不醒的弄月號脈,而後瞧了瞧弄月蒼白的面色,檢查了下瞳色,最後沒好氣地囔囔道。
眾人看著他,皆是一愣,而後大喜,紫竹問。「也就是說她能醒來了?」
毒聖子見一屋子的人都在看他,這種優越感十分受用,他摸摸下巴,做出一副高傲不願作答的樣子,長歌又問了一句,「前輩若知道解毒之法,還望告知。」
「你個女娃娃,老夫想說就說不想說你也沒法子不是!哼……」毒聖子其人性子是真的奇怪得緊,他不按常理出牌,他過來給弄月診脈,也是因著周軼的份上,自然,長歌將一株上好的人蔘交給毒聖子當做謝禮。
「你!」夏桀被他的無力之舉氣得就要出聲教訓,卻被墨睇一把拉住,而後在長歌冰涼的眼神里,他安靜下來,不再多言。
始終在一旁觀望的周軼,這時冷冷地開口,卻是對著毒聖子說的,「趕快救人。」
四個字在別人說來是毫無壓力,這對毒聖子就像是符咒一樣好用——果見毒聖子哀怨地看了眼周軼后就開始解毒,屋內一時之間安靜地嚇人。
毒聖子在弄月周身幾個大穴上施針,等他將針拔出時,針尖已然是一片黑色,眾人不禁面色難看起來。而後毒聖子從懷中拿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裡面赫然是一隻冰蟾,他手指一動,細小的銀針刺破弄月的手指,然後他將冰蟾置於流血的手指處,冰蟾就開始吸血……
直到通體冰白的冰蟾慢慢變成血紅色,肚子鼓脹鼓脹的,毒聖子將冰蟾收回放回盒中。眾人屏息以待,只見弄月的臉色依舊蒼白,但是死黑之氣卻褪去,不由高興,看樣子是這冰蟾將毒血吸光了。
「她體內的毒太雜了,而且有的毒年月已久,好在她自己就是個毒師,不然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毒聖子在盛了清水的銅盆中凈了手,用銅盆旁備好的乾淨帕子擦擦手,而後看都不看弄月一眼,徑自起身走到周軼身旁,不屑的神情被討好的笑意取代,「乖孫,爺爺我可是將這姑娘救回來了,你說的啊,以後我見你你不許多著!」說罷他還很得意似的笑了幾聲。
周軼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不想看毒聖子,更不想和他說話。
年月已久?長歌等人卻是全然沉浸在毒聖子之前說的話中,弄月身為毒師,怎會中毒?
「為了研究毒藥,她常以身試毒。」這時,紫竹突然開了口,他邪魅的雙眼此刻平靜無瀾,只是看著床上安靜地躺著的弄月。
高衍也是想起之前那段日子,「她給你制解藥時,也有以身試藥。」他對弄月沒什麼感情,不過她對長歌倒是真心。
長歌不知弄月竟為她做到這地步,愈發不懂弄月為何一邊瞞著她一切,一邊又豁出性命地保護她的行為了。她昏迷前沒說完的那句「你就是」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們都出去吧,我留下照看就可以了。」長歌有些疲倦,替弄月掖了掖被子,就坐在她床邊,背對眾人。
「還是我來吧……」撫音聞言卻是提議道。
「撫音,我們出去。」高衍卻看了眼長發披散及腰的背影,眸光微動,低聲道。
於是眾人不再多言,都出去,留長歌守著弄月。
「高衍,你等下!」高衍出了門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身後卻傳來周軼硬朗的聲音。
他回頭,琉璃般的眸子與周軼對視,似是知道周軼想要做什麼說什麼,也沒拒絕,「有話去我的院子說吧。」
「哎,我呢!乖孫!」毒聖子見周軼跟著高衍就走,不由急得跳腳。
「你在這等我,別惹是生非。」周軼像是想起還有這麼一個麻煩人物,回頭沒好氣地叮囑毒聖子道。說完也不管毒聖子氣得吹鬍子瞪眼的樣子,直接和高衍一道走。
毒聖子不由瞪大眼,怪叫一聲,「過河拆橋!」然後回頭見撫音等人看好戲般地看著他,不禁面上掛不住,惡狠狠地瞪著眾人道,「看什麼看,不想被我毒死就都給我轉過身去!」
他這般無理取鬧,撫音等人皆是直接無視,不再看他就是。氣得毒聖子甩袖子就走。
長歌單手杵著鬢角,視線落在弄月嬌媚蒼白的面上,心中一片苦澀。
弄月是鑰國人,她的師父應該也是。鑰國,鑰國,好像一切都與鑰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納蘭無雙,這個能夠在四國群雄並立的局勢中以一介女流穩坐江山的傳奇女子,不知是怎樣一個人,她突然對她十分感興趣。甚至隱隱對這個人有著莫名的牽絆感。
「囡囡……」
「醒醒,囡囡……你忘了爹爹嗎?囡囡……」
「囡囡,來,爹爹帶你去看魚!」
男子月白的長袍若隱若現,雲霧縈繞中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他的聲音和白衣卻那般清晰……
「你是誰……你是誰!」
倏地睜開眼,長歌從短暫的夢中清醒起來,虛汗一身。她雙眼無神地盯著眼前的紗幔看了好半會兒才回過神,低頭只見弄月依舊沉睡,安靜地躺著,面色紅潤了些。長歌伸手揉了揉酸疼的眉心,無聲地嘆了口氣——
又是那個白衣男子。
依舊看不清他的臉,不管她怎麼努力都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只對那人萬年不變的月白長袍和好聽得很的聲音。
月鐸。
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驀地起身,看了眼躺著的弄月,最後還是轉身出了門,急匆匆回自己的房間。
月光傾瀉,灑進屋內,一室美好靜謐。
長歌回到房內,就去找她從劉家堡機關閣找到的那本鑰國秘辛。
翻開皇宮秘辛,關於皇宮的那一頁。
「正元五十六年,皇太女殿下帶回一名絕世美男和一稚女,系太女私定終身的父君和與之生下的女兒……帝大怒,險些下令賜死其男子,太女哀求,倖免。其後帝突崩,臨終下詔傳位於太女,並於遺詔中賜婚上官炎,令其為鳳君輔佐新帝匡扶社稷……新帝一度抗旨,后百官聯名上書,新帝無奈,遵旨。然,力排眾議,封絕世美男為鳳君,其女為正統嫡出長公主,封號無憂。而上官丞相為側君……兩年後,鳳君突逢巨變,不知所蹤,無憂長公主也一併失蹤……女帝性情大變,怒殺一宮之人,皇宮再無人敢道鳳君其名,於是,鳳君身份姓名成迷。然,一老宮人曾無意透露——鳳君喜白衣,模樣無雙,性情溫潤喜靜……姓月……單名一個『鐸』字。」
姓月,單名一個「鐸」字,月鐸……
「吧嗒——」長歌手中的書應聲落下,她直覺腦海中又突然閃現許多畫面和片段,月鐸,月鐸,那名白衣男子,她夢中叫月鐸的男子,竟是納蘭無雙的鳳君……
她捂著頭突然面色慘白地跪坐在地,痛苦地抱著頭,低低地痛哼聲起,面上冷汗涔涔,十分痛苦。
只要一想,她的頭就好痛……
「囡囡,來,爹爹帶你去看魚!」
啊——不要再說了,不要再佔據我腦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