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反常
咸福宮，馥笙慵懶地靠著軟軟的靠墊，坐在貴妃椅上，手中拿著黎兮寄來的信端看，唇角微微上揚，可見心情是愉悅。
一旁的絮兒見狀忍不住問道，「公主信中寫了什麼高興的事兒叫娘娘開懷？」
殿中有幾個宮人伺候著，雲姑姑去了廚房燉湯了，丁丁和小陳子去內務府領布匹和胭脂水粉，噹噹去給小白洗澡了，殿內留了兩個給馥笙打扇的小宮女，還有負責茶點遞送以及香薰爐的宮女，除了絮兒這幾人可以說都只是伺候的，不是心腹之人。她們伺候久了也知道宛貴妃的脾性了，貴妃雖然待人極好性格溫和，卻性子很是涼薄的，平日言少喜靜，與初入宮時的天真活潑不同了，她不喜宮人多舌過問自己的事……這絮兒是自貴妃入宮就跟在身邊伺候的，極受娘娘信賴，到底還是有幾分資本敢問這話的。
馥笙心情好，也不知幾個伺候的宮女潛意識裡已經將她看做那般不近人情的高高在上的貴妃，只含笑回了絮兒的問題道，「公主信中說在行宮休養得將好了，約莫快要啟程回來了。」先前黎兮就說等三伏天過了就回，這快十月的黎國酷暑將過，雖還有些熱，但入了秋也就好了。
絮兒聞言也是笑，「那是好事啊，公主回來娘娘身邊也有個說得上話的主子了！」
她這話落，卻是變了下臉色，忙請罪，「絮兒失言了……」
馥笙不置可否，絮兒說的是實話，這後宮她能說得上話的可不就只剩下黎兮了，偏偏她在行宮休養身子，所以宮人們都以為自己愈發沉默寡言是這個原因吧。
「娘娘，小宇子公公傳話說，皇上今兒來咸福宮用午膳。」這廂馥笙還沒開口，外頭就有宮女通報進來，傳話道。
馥笙眼神不變，平靜地擺手道，「知道了，去找雲姑姑，吩咐廚房做幾個皇上平素愛吃的菜。」聽不出多高興，也沒別的情緒。
絮兒誤以為是自己的話觸了馥笙的心事，忙道，「瞧，奴婢才說錯了話，這皇上就印證奴婢下一句了——宮中還是皇上對娘娘最好。」
聽了絮兒這替黎湛說話的一番言辭，馥笙微蹙了蹙眉尖，不動聲色地將那點說不上來的煩躁壓了下去，「別扇了，本宮先去躺會，半個時辰后叫醒我。」
這會兒離用午膳差不多也就一個時辰，皇上一般會提前來，貴妃不準備下卻突然說要躺會……打扇的宮女似乎感受到貴妃說不出的不悅，戰戰兢兢地收了扇，退到一旁。
絮兒張口欲言又止，只因馥笙涼涼地看了眼她，眼中的不悅不言而喻。她訥訥不敢再言，卻怎麼都不知道哪句話惹了娘娘不快……
此時黎湛正在龍延宮換下龍袍穿上便服。小宇子服侍他換上便服后，除了他頭上的玉冠，替他繫上腰帶，動作麻利熟稔。
黎湛一向不喜宮女貼身伺候，所以穿衣這等近身伺候的事都是小宇子親力親為，他也樂得為之。
「皇上許久沒去咸福宮了，最近也不召貴妃侍寢……這會兒說要去咸福宮用午膳，想必貴妃樂壞了！」小宇子是個有眼力見的，黎湛近半個月為了西北災情忙得廢寢忘食，沒有臨幸一個妃子，前朝和後宮卻無人敢提出異議，皇上勵精圖治體恤百姓，誰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提這等事，必定要被皇上的肱骨之臣參一本，治個罪的。
今早收到西北的好消息，皇上閑下來，就去探望宛貴妃，這份殊榮真真是後宮只一人有的。那些自沒了幾個娘娘后就說皇上會選秀擴充後宮的也真是不懂得審時度勢，如今宛貴妃正值年輕盛寵在身，後宮哪裡輪得到別人？更何況，自郭貴人和齊才人以及死了沒多久的玉才人事件后，皇上對後宮明爭暗鬥的女人心計十分厭惡，就連太后都不敢勸皇上納妃了……你想想，那引玉多大的膽子，竟敢找人來欺君還詛咒太后皇上栽贓給宛貴妃，這樣大逆不道的死罪也敢犯，皇上這下更加對廣納後宮有了抵觸，前朝大臣也不好再上奏，畢竟後宮烏煙瘴氣的是出了很多亂子。
黎湛自始至終都沒說話，聽小宇子這樣說道，也只是微抿了唇。
「走吧！」輕輕抖了抖袖子，黎湛目光寒霜帶水，深邃不已。
龍輦在咸福宮宮門前停下，黎湛下了龍輦，在宮人的跪拜簇擁下緩緩進了大殿。比試馥笙已經屈膝行禮候著，她小睡了會後的臉蛋紅潤嬌嫩，秋水瀲灧的眸子更顯得她整個人氣色好。黎湛停在她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秀美白皙的脖頸時，目光暗了暗，下一刻就伸出大手，輕輕一拉就將她的身子拉入懷，目不斜視地直視她的黑瞳。
動作太突然，馥笙毫無徵兆地被他拉著，一隻手抵在他胸膛上保持兩人那點距離，另一隻手被他的大掌牢牢掌控者，她感受細膩的手腕肌膚被熨燙了般，他掌心的灼熱一絲不留地傳到她手上，燙了她的心一下。她有些怔忪地看著他，不懂他的眼底暗涌的情愫，乖巧地倔強勇敢地與他對視。
一旁的宮人見了連忙羞紅了臉，兩人站一塊就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一對璧人，實在讓人移不開眼，不由得低下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不打擾二人的小溫馨。
黎湛深邃的眼看著眼前花顏如玉的嬌人兒，她年輕美貌，起初她像是清泉拂過他千瘡百孔的心，後來他才發現她是深潭，一望無盡，卻叫人深陷不自拔。只是……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哪怕是你要我的命。他突然輕聲卻有力地在她耳邊道。面上看不出是什麼神情，但是眼中的深情叫馥笙心尖微顫，更是為他莫名其妙的話感到慌亂……黎湛太奇怪了……
不禁張了嘴，輕聲帶著受驚般的語氣道，「皇上……」
「朕忙完了，用過午膳帶你去泛湖垂釣怎麼樣？」黎湛卻突然像是什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鬆開她，然後話鋒一轉。
馥笙不解地看著他，原本不想見他不想理他的那點煩躁徹底被疑惑取代……
今天的黎湛好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