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二人
「皇上，清暉公主似乎有異動。」御書房內，徐贇一身青色淡雅的長衫，手中一柄繪有山水畫的扇合著，輕輕敲打膝蓋。
黎湛正在臨摹丹青，並沒被徐贇的話打亂動作，他比白玉還要溫潤白凈的側臉分外好看。少頃，他提筆再放下，開口，「能夠忍到現在，納蘭清這人不容小覷。」
徐贇點頭，「據說她十三歲便徒手打敗鑰國三大將軍，文韜武略樣樣不輸似男兒，能夠在納蘭無雙面前得到肯定不說，還在朝中站穩腳，十六歲與黎國高長歌並驅『四國雙姝』……這樣的人，怎麼都不像是坐以待斃的安分之人。」
四國雙姝，那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四國之中多才多藝的女子不乏多數，她們二人卻名震天下，叫這天下的女子都望塵莫及。
「她所為何事。」黎湛沉默，他的氣色並不大好，日理萬機，帝王也是人生肉長的，也有吃不消的時候。
徐贇眼中溫潤的光輕淌，即使二人在討論的是一個難以對付的絕非友的角色，也能保持那份儒雅風度。「她好像派了很多人去萬靈山了。」
「萬靈山？」黎湛頓了頓，思索了下，「她尋葯？」
徐贇拿著扇柄的右手輕輕抬了抬，扇尖挨著下巴，沉思道，「萬靈山別的沒有，解百毒的奇珍異草倒不少，我想——她應該是替納蘭念採藥……」
納蘭念，那個鑰國神秘的二皇子？黎湛在腦海里搜尋了下關於其人的資料——納蘭念也是文武雙全，只是在風光無限的妹妹納蘭清面前就不那麼出色了，他很神秘，很少出席晚宴，據說他早些年受了傷，身體自那后一直沒恢復過來，因此十分低調神秘。
徐贇見黎湛怔忪，便道，「在燕國的時候，我聽燕熙說起這個人。據說納蘭念是為了納蘭清才受了重傷，自此身子落下病根……燕熙曾去過鑰國皇宮，說那人病得委實厲害，一直靠葯拖著。我想，納蘭清定然是得知納蘭念身子快支撐不住了之類的壞消息，這才緊急召集所有她的暗衛，去萬靈山尋葯。」
哦？黎湛煞有介事地挑了下眉，這其中還有這樣的故事，兩人是皇儲爭奪對手，竟然還有這樣的真情在，著實讓人艷羨。不過——
「盯好她，就怕她在耍花招。」半晌，黎湛擲地有聲地說道。
徐贇起身，抖了抖袍子，「啪」一聲打開扇子，優雅瀟洒地扇了扇，眉目間有什麼委婉流轉，「放心吧，我會的。」
這時，小宇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皇上，雲姑姑給您送湯來了。」
黎湛明顯地神色微變，徐贇自覺地說道，「皇上還有事，那微臣就先告退——」
不料話未說完，黎湛就開口，「慢著，你留下，等會走。」
然後對著門外吩咐道，「請姑姑進來。」
門開了，雲姑姑先是給黎湛行禮而後給徐贇見禮，她端著一湯盅，畢恭畢敬地將湯放置楠木桌上。「這是奴婢燉的補湯，皇上記得喝。咸福宮還有事，奴婢告退。」
黎湛點頭嗯了聲，然後雲姑姑又面不改色地退了出去，沒有多留一刻。
「雲姑姑現在是宛貴妃宮裡伺候的？」徐贇有些怪異地看了黎湛一眼，雲姑姑可是伺候黎湛長大的嬤嬤非同一般宮人，黎湛竟然將她指給了宛貴妃當差。這宛貴妃果真那般受寵？不對啊，他對長歌……
看出徐贇的不自然，眼底還有一絲責備，黎湛沒有說什麼，徑自伸手將湯盅移了移，然後徐贇驚訝地看到湯盅下面有一張宣紙……
黎湛將那張宣紙拿起來打開放置在桌上鋪開，徐贇的角度可以看到娟秀漂亮的楷字，應是女子的筆跡，不過揉成一團應該是寫廢了的——這樣的字跡，應該是學識不一般的大家閨秀所寫。這……難不成是——「這是！」
黎湛目光落在娟秀的字上沒有說話，而後看到什麼，面色一白，而後是鋪天蓋地的喜色——「快來！」
徐贇狐疑地走到書桌前，並列站在黎湛身側，在黎湛所指的那一行字上凝神看了看……
「這是……」而後他大驚失色，身子一個踉蹌，險些不穩，最後不知是喜還是不敢置信，一向風度儒雅翩翩的徐丞相也難得的失態了。手中的摺扇「噠」一聲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一聲響。他手指顫啊顫，雙眼看向黎湛，不可思議地等待黎湛給自己一個回復。
他看到黎湛那雙總是冰冷幽深的雙眼包含了他看得懂卻無法體會的複雜情緒，滿滿的像是要溢出來的……
……
「奇怪，皇上和丞相大人怎地聊了這許久都不出來？」門口一小太監望了眼已經關上門談了兩個時辰的御書房，忍不住小聲嘀咕了句。
小宇子心中也納悶，但是不表現出來，他耳朵尖聽到小太監在嘀咕，想也不想一個爆栗打在小太監的腦袋上，尖聲尖氣地教訓他，「你這小東西，皇上和丞相談論大事豈是你這個奴才可以議論的！」
小太監捂著發疼的腦袋不好意思地訕笑了幾聲，狗腿地拍起了小宇子馬屁，「師父說得對，徒弟不是心疼師父一直站著累到了嗎……嘿嘿……」
「算你這小東西有良……」小宇子得意地仰起脖子笑了聲，話沒說完，御書房內突然響起瓷器掉地的破碎聲，小宇子面上笑容立馬隱了去——
「怎地了！」難不成皇上和丞相吵起來了？他高聲小心翼翼詢問了句，「皇上？」
裡頭傳來一陣細細的悉索聲，而後黎湛沉悶的聲音傳出來——「不小心打碎了湯盅罷了，一會再進來收拾。」
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他們這些奴才進去伺候了，小宇子跟在黎湛身邊久了聽話也是機靈的，當下乖巧地對立面應了聲，「奴才省得了。」而後對一干不知所措的宮人吩咐道，「沒事，一會你們進去收拾下，皇上和丞相商議大事，都別打攪了！」
宮人一向聽小宇子的，這位太監總管可是深諳皇上心意的，一般聽他的不會有錯就是，於是都散開不再張望。
徐贇是半個時辰后出來的，面色有些莫名，沒有帶上那柄摺扇，走路也有些匆匆，看得宮人一陣莫名——她們不約而同想起一件事來……傳聞皇上不愛美色，而丞相也多年沒娶妻妾，傳聞——皇上和丞相大人是……龍陽之好！
難不成傳聞是真的！
黎湛和徐贇要是知道他們不知不覺在宮人們心裡成了這樣的關係，不知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