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民情
黎湛的那些暗衛原本拿了一些馥笙買的糕點，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馥笙將糕點給了虎兒一家子，然後剩下的先分給了稚子和老嫗。
「大家不要急，我的僕人已經去買了，人人都有不要著急。」她那些糕點到底只夠分幾個人的，那些沒有得到吃食的難民不由得吞吞口水看著得了糕點的孩子和老嫗……眼裡是分明的渴望。
暗衛輕功一流，要不了一會的功夫就帶著滿滿當當的一堆的吃食過來，分給難民們。
難民都已經許久沒有吃到正經食物，一個個看到食物雙眼放光，爭先恐後地欲搶。馥笙見狀忙道，「不要搶，人人都有份！」
也奇怪，她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下拉，而後還是虎兒的娘親最先跪下，對著她叩首道，「多謝仙女娘娘救苦救難！」
眾人也隨著虎兒娘親跪下，齊齊高呼，「多謝仙女娘娘救苦救難！」在他們萬念俱灰走投無路的時候，有一個這般謫仙樣貌美的女子突然出現給他們吃的，可不就是仙女下凡救苦救難來的嗎！
馥笙沒料到自己只是給了他們一點吃的就被這樣叩拜，還被當成了仙女，一時哭笑不得心中感慨莫名，看了看神色複雜的黎湛，再看了看跪拜的難民們，忙對著他們說道，「都快起來！我不是什麼仙女，和你們一樣，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你們這般叩拜可是折煞我了！」雖然不論是作為黎國的皇后還是現在的宛貴妃她都是受人跪拜的主子，可在她眼裡，這些苦難的百姓是她的子民，是她曾經上場殺敵誓死保護的子民，看到他們這般她心裡著實不好受。怎麼黎國也會變成這樣！
黎湛讓暗衛給每個人分發了銀兩，馥笙怕他們被欺負，便留下兩個暗衛保護這些難民，還請了兩個郎中過來給虎兒娘親這些生了病的婦孺看病治療。百姓們已經受夠了那些有錢人的漠視，突然有這麼精緻的年輕夫妻接濟他們，不由得感激地涕泗橫流，一口一個「救命恩人」。
臨走前，黎湛對這些人說，「諸位放心，朝廷不作為，皇上已經知道了，等他處置了那些貪官污吏，給你們一個公道后，還會想辦法救濟西北所有難民，給你們安身立命！」他不是沒有給下面的人銀子當做救濟銀，只是親自過來視察民情才知道他的子民已經過得如此凄涼了。回去一定要這些中飽私囊的狗官給他一個交代！
「朝廷還會管我們嗎？」有一個老大爺顫巍巍地走了出來，他聲音哽咽充斥著對朝廷的不滿，「皇上雖然是個好皇帝，可是他那些大臣有幾個是體恤我們這些吃不飽穿不好的難民的！數日來我們想要進城都被守城的官兵攔下，我們要是不走，他們動輒打罵，不把我們當人看！還有的僥倖進了城卻被達官顯貴不知哪家的公子哥給活活打死！可憐那孩子才八歲，只不過想給他奶奶討點吃的就被沒良心的狗東西打死……」
老大爺說得眾人難忍流淚，那個孩子的奶奶氣息奄奄地哭喊，「我苦命的孫兒啊……苦命的孩子……」
馥笙心頭彷彿被捅了一刀，黎湛更是雙手握緊拳，周身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寒意，他問，「可知是哪家的畜生，竟連八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老大爺見這位公子氣宇不凡，心下想估摸著是個能給他們做做主的貴人，當即毫不猶豫地說出那人的家世——「聽那人說他的表妹是當今聖上的妃子雪昭儀！父親是朝中大官……」
黎湛聞言眉毛一挑，不怒反笑，馥笙淡淡地瞥了眼他的表情，心下瞭然，雪姬的表哥她知道，那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雪德膝下唯一的兒子雪寶峰，聽聞他常常調戲良家婦女欺壓窮苦百姓，不想今日他竟是活生生打死了一個八歲的稚子！
「好，好，好！好得很啊，竟是打著朕的旗子就作惡！」黎湛聲音壓得很低，只有離得近的馥笙和身後的暗衛聽的清，他是真動怒了才會連連說了幾個「好」。
「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公道的，明日這個時候，定叫那雪寶峰五花大綁地滾過來給你們賠罪！」說完，黎湛甩了下衣袖，轉身。
馥笙又安撫性地跟眾人保證了幾句，然後跟上黎湛。
一路上他們看到了不少的難民，估計是脫離隊伍自行找吃的，不過最後還是一個個地抱著不能吃的東西果腹充饑。黎湛的心情很不好，馥笙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說什麼，只默默將食物分發給路上的難民。
進了城，黎湛看著繁華的街道，突然駐足不走了。
「皇上？」馥笙抿了下唇，不知為何看到黎湛這模樣，她心抽疼了下，她按捺住那點不該有的思緒，聲音溫婉。
黎湛沒有回頭看她，而是自顧自地喃喃道，「朕這個皇帝是不是當得很沒用？朝廷的貪官污吏怎麼都清理不幹凈，百姓總是受苦，朕……有愧。」
朕……有愧。
馥笙心緒一震，下意識拉住黎湛寬大的衣袖，美目盼兮，「可是皇上，沒有你這京城百姓都難以度日不是嗎？」見黎湛終於回頭看她，馥笙露出一個鼓勵的笑來，「皇上覺得對不起百姓，那就更要為他們做主，怎麼能在這自責呢？百姓可還等著他們的明君給他們做主……」
她的聲音彷彿帶著一股魔力，叫黎湛心頭那點挫敗一下子灰飛煙滅，他不禁握住她的手，眸子裡帶著醉人的溫情笑意，「你會陪著我嗎，不管從前，我們只看以後，談現在。一起為黎國蒼生造福？」
那人眼裡的渴望太炙熱，就連握著她雙手的手都燙人，馥笙長睫顫了顫，抿抿唇，心頭大震，又感受到那熟悉的陣痛，她身形一軟，差點叫黎湛發覺。
「臣妾自會與皇上一同造福百姓……」良久她說道。
卻沒發現那人眸子里的火焰像是被雨淋過，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