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道謝（三）
屋內瀰漫著淡淡的花香和茶香，馥笙進屋的時候就取下了面紗，兩個同樣美得驚為天人的女子就坐著靜靜地品茶，偶爾聊幾句，都不是話多的人。
「娘娘不必見外，叫我清暉吧。清暉叫你馥笙怎麼樣？」納蘭清一雙熠熠生輝的美目總是帶著波光蕩漾的笑意，叫馥笙看了心生親切。
「好，清暉。」既然納蘭清主動拉近距離，馥笙自然不會拒絕。「還沒問你，在黎國住得可習慣？」馥笙手指扣在白瓷茶杯杯壁，天生的微微上挑的眼角在笑的時候顯得整個人多了分嫵媚嬌俏。
納蘭清長睫輕動，「自然是習慣的，黎國地大物博，景色也別緻，清暉很是喜歡。」
馥笙笑道，「就不想念鑰國嗎？畢竟是異國他鄉。」她的語氣帶著親切，並沒有打探之類的意思，讓人聽了不會覺得反感。
「還好，只是少不得想念皇宮中的母皇和二皇兄。」納蘭清微微一笑，眼中流露了一絲想念。
馥笙微忖，卻是突然問了句，「不知馥笙這樣問會不會讓清暉不高興……」
「但問無妨。」納蘭清嘴角一勾，十分溫善。
「清暉是只有一個皇兄嗎？為何鑰國的皇長子排行第二？」馥笙也不知自己為何就問了出來，心底對鑰國這女尊的國家興趣十分濃厚。
納蘭清面色微僵，眼中有什麼轉瞬即逝，望著馥笙笑得有些莫名，「不，我還有一個皇姐，她是名副其實的皇嫡長女。」
心中咯噔一聲，皇長女——那不就是皇儲？但是鑰國的皇儲不是久負盛名的清暉公主嗎？更何況，這什麼長公主，她可是聞所未聞，但是直覺這個問題不能再繼續問下去了，皇宮中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辛，她要是繼續追問，那不告訴她們自己其心可居了……
「馥笙不必驚訝，皇姐自幼與我們失散、流落民間，也是近日才尋得蹤跡，因此外人都不知我皇姐還尚在人世。不過相信要不了多久，母皇就會接回皇姐，昭告天下。」納蘭清很奇怪，神情帶著激動和喜悅，半點緊張危機感都沒。
馥笙覺得很奇怪，納蘭清這女人完全有能力而且是有野心的，按理說冒出一個血統純正的嫡長公主，她這個三公主想當上女皇，就有難度了。難不成是她已經知道她鑰國長公主的底細，知道她那個流落在外多年的皇姐不慎成了傻子或者資質平庸，覺得對她構不成威脅？
好奇歸好奇，這些卻不是她應該關心的，「清暉，時辰也不早了，馥笙得告辭回宮了。」起身，馥笙優雅地笑笑，身後的弄月將面紗遞給她，替她戴上，頓時絕色容顏被遮住。
納蘭清也起身，動作之間頗有一股男兒英氣，大方利落。她面上流露不舍，美目含著相見恨晚之意，「馥笙這就要走了？也好，天色不早了，清暉送你，請。」伸出一隻手，示意她先走。
「不必送了，外面馬車在等著，馥笙就先告辭了。」馥笙扶著弄月的手背，一雙露在外的眼睛彎彎。
納蘭清最後還是將她送到門口，臨走時，馥笙道，「多謝清暉對婢子還有小白的救命之恩，他日馥笙定當回報。」那麼柔弱的人兒，偏就說的話讓人覺得一諾千金。
弄月也福了福身子，「多謝公主救命之恩。」
納蘭清美目有星光點點，她微微上揚嘴角，先是爽朗地對馥笙道，「那清暉就記下了，馥笙早些回宮，一路小心。」
而後轉過頭看著弄月，「弄月姑娘身手不錯，本宮很欣賞……」
馥笙點頭同清暉道別，然後在弄月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公主……」馬車走遠，納蘭清卻還在門口站著，不知在想些什麼。小琴不由疑惑地出聲喚回納蘭清的思緒。
納蘭清收回眼神，聲音沒了方才的熱情，很輕很淡，「走吧，該給母皇修書了。」
主僕二人一前一後就進了驛館。
馥笙靠在馬車側壁閉目養神，突然馬車一陣晃動，她身子微微一傾，好在被弄月扶住。
「外頭何事。」馬車停了，馥笙睜開眼便出聲詢問護衛。
一個護衛與女子的吵鬧聲以及另一個護衛的「夫人，有人擋住路不讓行了」響起。馥笙不由皺眉，大街上她不想弄出大動靜來，「是誰？」
「回夫人，那擋路的丫鬟說是禮部尚書家的千金的馬車。」護衛為難的聲音響起，並不是為了這什麼張小姐的身份，比起身份，他們馬車裡的這位才是貴主兒，但是天色不早，再不回宮城門就要關了。
弄月已經不屑地出聲，「就是那個壽宴上想要勾、引皇上反被羞辱的張小姐？」
馥笙心中已然有了思量，禮部尚書家可不就一個千金小姐嗎，真是冤家路窄，這張瑩瑩不想在宮中丟過一次人了還能在外頭這麼囂張。
「讓她先。」揉了揉疲憊的眉心，馥笙道。
「是！」護衛覺得憋屈，身為宛妃娘娘的護衛竟然要受一個尚書家丫鬟的氣，但是娘娘的吩咐也不能違抗。
「哼，我倒要看看這馬車裡坐的是何方神聖！」可能是之前與護衛吵了幾句，張瑩瑩身邊的大丫鬟見對方要讓道，想著肯定是因為聽她報上名號感到害怕了。故而膽子大了，囂張地就走過來要掀車簾。而豪華的馬車裡，張瑩瑩並不阻止自己丫鬟的行為，或者她就是存心的。因為丫鬟說對方的馬車一看便是女眷用的，想必是哪家小門小戶的女子。她一向喜歡踩低，能羞辱別人捧高自己，何樂不為？
「大膽！」護衛似是沒想到這丫鬟如此得理不饒人，兩人紛紛拔出刀，生生將那丫鬟嚇得往後一退。
「放肆！我家小姐是尚書之女，你們兩個狗奴才竟敢拔刀阻攔！」丫鬟指著兩人惡狠狠地罵了起來。
周邊的老百姓都圍起來看笑話，對這種千金小姐互斗的戲碼十分津津樂道。
「我家夫人都說讓你們先行了，你這丫鬟怎麼還糾纏！笑話，我家夫人豈是你一個小小的奴婢可以冒犯的！」護衛冷冷地看著叫囂的丫鬟，絲毫不為她那點威脅所動。
馬車裡張瑩瑩聽到護衛說「夫人」時，再掀開帘子看了眼對面的馬車，低調簡單，一看就不是大戶人家的，於是心中有了掂量，聲音拔高，道，「好大的口氣，這京城哪家的夫人出門這麼厲害？本小姐今天可要會會！來人！」
張瑩瑩一聲「來人」，身邊幾個小廝就要上前掀車簾。
「慢著！」一直沉默神秘的馬車裡，眾人終於聽得一聲女聲，清泉叮鈴般悅耳，溫和又不失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