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帝王（二）

  「莫言。」黎湛回到自己的龍延宮，一個人進了內室，站在屏風前負手而立，喚了聲。


  一身黑衣的莫言猶如鬼魅般無聲地出現，劍眉彷彿還帶著露氣，單膝跪下，「屬下在。」


  「有什麼消息？」黎湛背對著他，盯著屏風上的山水畫，目光悠遠。


  原來這些日子莫言很少出現是黎湛給派去出任務了。莫言的面色不大好，看上去有些虛脫，身上衣衫也不整，黎湛問完轉過身，見狀，眉峰輕動，「受傷了？」


  莫言面色一緊，沉聲，「主子，屬下確信，撫音還活著，而且好像身邊還有一群能人異士……」


  黎湛似乎並不意外地點頭，卻是問，「你和她交手了。」能夠將莫言弄得這麼狼狽的，身手不一般，撫音的話，完全有可能。


  「是……」莫言似是很介懷敗給撫音這事，臉色有些紅，大概是羞愧，「屬下無能，這麼久了只試探出她的身份，但是並沒有查出她所在的組織。但是屬下看那些人堆撫音的恭敬態度以及行事配合上……想來這組織是在皇後娘娘還在時就存在了。」


  有什麼細細的像線一樣的東西在黎湛腦海里斷裂，他盯著腳尖的雲靴，臉上的神情如籠罩在雲霧裡一般不真實，良久他才找回聲音，道，「朕知道。不要打草驚蛇，先不要動他們，如果……萬一他們有了反心，再剿滅吧……除卻撫音。」


  「可是……撫音執迷不悟，之前散發不利主子的消息，藉助老百姓的輿論讓您放過周軼那事，便是她做的。她明顯是想與您作對……」這樣還要放過她不成？這不是主子一貫的做法，主子一向是殺伐果決狠得下心的人，怎麼會放過與他作對的逆反之人。


  黎湛搖頭，心中苦澀瀰漫，語氣堅定，「只要她不與朝廷作對，只是與朕作對，就留她性命。」


  莫言聞言震驚，卻是明了。撫音想要給皇後娘娘報仇，她不知道皇後娘娘逝世的真相便遷怒到主子身上了。而主子不能解釋也不願解釋，明知道撫音與他作對還是想要饒她一命，只要不是與黎國的朝廷作對，不是反的朝廷，只與主子這個人作對，主子就願意忍下這些冤枉，縱容她在外頭的作為。


  作為一個帝王，主子要顧全江山社稷；而作為一個男人，他怕是為了心愛的女人，連她身邊之人都不想傷害一分。都說自古帝王無情，又說多情是帝王，可是到了主子這，他既是一個無情英明的帝王，又是一個多情痴心的男人……


  「主子，你這麼護著下去，遲早她會得寸進尺……」那時候不還是要反的朝廷嗎，要和帝王作對卻又不反朝廷，這樣自相矛盾的事情會有嗎？撫音和那組織遲早還是要危及黎國社稷。


  黎湛卻微微笑了笑，笑容里都是落寞與苦澀，「人在時我沒能護著她，讓她一次次受傷難過，現在，她不在了，我想補償都找不到人……可笑只能好好護著她在這世上最後的牽挂。」


  走了幾步，雙手撫上山水屏風，黎湛的眼神里多了一抹自豪和信任的柔情，背對著莫言，說道，「你放心，她從來都是黎國的守護神，她怎麼捨得黎國百姓受苦，撫音是她得力的手下，怎麼可能違背她的宗旨，危及黎國的江山社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