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宮宴（二）

  弄月一點都不習慣這樣「嬌滴滴」、「感情泛濫」的主子！一想到主子內心對這些身外之物不齒嘲諷，面上感激涕零……她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都散了，本宮有點乏了。」小宇子浩浩蕩蕩一群人走遠，馥笙看著嘰嘰喳喳的宮女們，不動聲色地蹙了下眉，良久柔和地說了聲，就扶著弄月的手進了內殿。只給了絮兒等人一個纖弱美妙的背影和淡淡香氣。


  絮兒：娘娘竟然扶著弄月而不是她！她這是失寵了嗎！可是她沒做錯什麼啊……


  而此時的龍延宮，黎湛一身明黃色龍袍，白玉般的手指曲起，輕輕扣著面前的奏摺。長眉輕蹙，冷漠的面上有一絲困惑。


  小宇子就這麼戰戰兢兢地站了半宿，看著皇上維持這個姿態，不敢出聲。


  皇上自從那日被弄月那姑奶奶說話刺了后，就忍著不去看咸福宮那位，這一忍竟大半個月了，宮裡少不了閑言閑語，偏偏萬歲爺守著這龍延宮的奏摺愣是不過問後宮事。


  他是打小跟著皇上的，清楚皇上陷入了兩難，一方面對先皇后他念念不忘痛苦不已，一方面對模樣酷似先皇后的宛妃娘娘喜愛有加。皇上起先也只是對宛妃娘娘那張臉才起了憐惜之意，而他觀察下來發現皇上慢慢地就喜歡宛妃娘娘善良純真的性子，從而對她生了男女之情……


  現在，弄月那一番話說下來，無疑是將皇上好不容易逐漸縫合的傷口給撕裂，皇上這些夜來輾轉難眠，對著先皇后的畫像發獃，甚至偷偷跑去封存的永樂宮睹物追人。


  先皇后……思及那個永遠讓他覺得不可直視的高貴女子，他還能清晰記得她高貴冷艷的風貌，瀲灧絕倫的氣質，不讓鬚眉的膽識……很多時候他都很難將那樣一個女子同後宮聯繫起來，她不是一般的妃嬪，她是皇上的結髮妻子，是皇上出生入死過的愛侶，是這黎國曾經敬仰的一道風景。


  只是，她的光芒太耀眼，有時候甚至是皇上都會覺得比之不及，所以連天都嫉妒她……她那麼突然地就薨了，而彼時的他還陪在御駕親征的皇上左右，等他隨著凱旋而歸的皇上回來時，卻只收到她暴斃永樂宮的消息……太醫說，她決絕地喝了打胎葯……


  她是狠的，皇上處處為她著想，收到她父兄平陽王和平陽世子謀反的罪證，皇上第一時間不是定罪，而是銷毀了證據，秘密處死了上報的那名官員。哪知平陽王謀反一事還是被人捅出來，有大臣逼皇上廢后，皇上大怒不準，百官下跪，百姓評議，所有人都在等候他的命令。


  因為她是皇上年少就護在心上的人，皇上更加難辦，稍有差池就會落人口實，新皇登基不足三年，根基不穩，很多事身不由己，何況平陽王確是犯了謀反的死罪，如果不好好處置，皇后很有可能被冠上同謀的罪名。平陽王府滿門處斬，皇後娘娘傷心欲絕地提劍刺傷皇上，朝臣口誅筆伐，甚至連太后都震怒……


  於是，皇上為了護著皇後娘娘，忍痛廢了娘娘的武功，拘禁永樂宮。皇後娘娘卻對皇上恨之入骨，皇上來不及解釋就被邊疆戰事拖住，甚至來不及安排人守護娘娘，就御駕親征了……皇上每每想到他的疏忽，都悔恨不已，他以為以皇後娘娘的本事，手下那麼多高手不至於出什麼事，卻忘了娘娘剛烈的性子，皇上「殺」了她母族一家，寵幸了她的婢女，廢了她的武功，拘禁了她，這讓從未受挫的娘娘倍受打擊，最後竟以如此殘忍的方式報復皇上……


  「長歌不喜歡朕寵幸別人，她生前我沒做到，她去后，我也沒做到。現在，還為了一個影子亂了心絮……」小宇子這廂回想了那麼多，而黎湛則早就停下扣奏摺的動作，將讓他選秀的奏摺揮到一邊，他拿出袖中的白玉簪子，溫柔繾綣地撫摸光滑的簪身，輕聲像是喃喃自語……


  小宇子心一疼，咬著唇道，「皇上，皇後娘娘她一定會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她那麼愛您，怎麼忍心您這麼眷戀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