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小懲（上）

  「哀家讓你們來所為何事，想必也不用明說了。」慈寧宮，太后高坐上方，眼睛在下方的妃嬪之間輕輕掃了一圈，右手拿著佛珠轉動，語氣威嚴帶著壓迫，「後宮，不可造謠生事，否則方寸大亂，甚至威脅皇上的統治！哀家不管你們心裡怎麼想的，但是，這件事，不許再提。」


  雪姬坐的位子離太后最近，然後她身旁坐著的便是馥笙，依次下去是郭碧兒，引玉。


  引玉經鬧鬼一事之後小病了幾日，身體倒是好了些，只是精神看上去不大好。整個人蒼白了許多，濃重的粉都掩飾不住她青黑的眼圈。


  斂下眉眼，馥笙微微勾起一邊嘴角，呵，這事兒，還沒完。


  「玉貴人。」太後放下手中的佛珠，深若幽潭的眸子看向憔悴不少的引玉，後者楚楚可憐地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輕聲應道，「臣妾在。」


  太后無悲無喜的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地端起茶盞，「既然身子嬌弱不經嚇，就多抄抄心經……不過，一時口誤導致流言四起的事，下不為例，前皇后高氏乃是病薨，是她福薄，不能享陛下獨寵。她在時，眾星捧月，去后也應位列仙班，怎會有鬼魂之說。」


  看了眼下方神色各異的妃嬪，雪姬嫻靜中帶著一絲閃爍的神情，引玉刷地就雪白驚詫不甘的表情，郭碧兒似笑非笑的狂妄……不知為何，太后最後卻將視線落在安靜淡然的馥笙的身上，眸光莫測，一字一句在安靜的大殿響起，「哀家不容奸佞小人拿苦命的長歌作祟！皇上不樂見，哀家——更容不得！」


  眾人聽著極少有怒容怒色的太后這震怒威懾的話，心中一緊。馥笙垂下眼，心中千層浪驚起，太后的話讓她不知該相信她是對高長歌真心疼愛還是只將已故皇后當做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制止流言，警示妃嬪。


  這一刻，她竟覺得這個深居簡出，吃齋禮佛的太后也是如此詭秘莫辯……重生之後，她重新看後宮這些人，越來越發現，事情遠不止她當初設想的那麼簡單。


  「臣妾知錯，臣妾當夜是眼花了……臣妾一定回去好好思過反省……」引玉拿出帕子，我見猶憐地抹了抹眼淚。


  馥笙眸中暗光一閃，眼花……


  「玉貴人眼睛不好不要緊，別惹了事端拖累了別人才要緊！」郭碧兒把玩著手腕上價值連城的珊瑚手串，毫不顧忌地奚落引玉。


  引玉臉上一僵，心中罵道，郭碧兒這賤蹄子，總有一天她要狠狠整死她！


  「成何體統！郭貴人，好不容易恢復的位分，莫不是還嫌罰得不夠嗎？」太后眉一皺，重重地一拍桌子，「啪」聲音震得其他人心有戚戚焉，這兩個貴人一個個地惹事，可苦了她們這些安分守己的。


  一直侯在太後身側的桂姑姑忙道，「太后息怒，切莫動火傷身。」


  雪姬適時地開口，眉眼間皆是溫雅賢淑，「太后息怒，兩位妹妹知錯了。臣妾這個做姐姐的沒能好好教導，是臣妾之過，請太后責罰。」出了常喜宮，她賢良淑德的偽裝倒是有以假亂真的程度了。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覺得她深明大義，善良體貼。看著周圍這些妃嬪的反映，就連郭碧兒也撇撇嘴狀似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馥笙始終淡淡的，像是有心事的樣子，作為幾大妃嬪之一，她安靜起來著實讓人能暫時忘記她的存在，如果不看臉的話。


  「快起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後宮在你的打理下，井井有條。你何罪之有？起來吧，看在你的面上，哀家也就不將罪了。」太后嘆氣，無奈擺手，「哀家乏了，都回去吧！」


  「臣妾告退！」所有妃嬪屈膝行禮跪安告退。太後由桂姑姑扶著進了內殿。


  直到出了慈寧宮，馥笙都未曾開過一句口。絮兒問起，她也只是諱莫如深地笑了笑。


  回到咸福宮，馥笙還未坐下，一身大紅長袍的弄月就迎面而來。


  「……」


  看著徑自拿過絮兒泡給馥笙的花茶的弄月，馥笙動了動紅唇，最終還是安靜坐下。


  絮兒可不像馥笙已經習慣弄月這性子，她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弄月姐姐，你……你怎麼這般無禮？見到娘娘要先行禮——你不行禮還擅自從我手裡拿了娘娘的茶……這這，太無禮了！」


  她義憤填膺，越說越激動，眉毛皺成一個「川」字，那認真而又氣憤的模樣讓馥笙有些忍俊不禁，這丫頭，實在可愛。


  若是雲姑姑這時候見了，怕是要欣慰地笑了，也不知道之前是誰老是不講規矩被訓來著。


  弄月喝了口花茶，唇齒間都是芬芳馥郁的茶香，心情看上去應是不錯，對絮兒的指責一點都不介意。等絮兒說完后，弄月狹長的眼睛里捉弄之色一閃而過，面上露出一絲苦惱之意，單手一推，茶杯穩穩地飛到一旁的桌子之上，看得絮兒瞪著大眼睛，一臉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