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宛妃

  午後陽光明媚，馥笙帶著黎湛為她挑選的小宮女絮兒，兩人搬了張貴妃椅，躲到後花園里曬起了太陽。


  馥笙閉上眼，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很是愉悅。但是閉上眼掩住的情緒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周圍至少有十個高手在暗處不知是監視還是保護她，估計是二者兼有。現在她不能表現高長歌的習性，就像今天午膳，她面色無異地吃了魚，期間黎湛的眼神就沒離開過，也不知他是覺得幸好還是可惜，呵，她不信後者，除非他瘋了。


  撫音安插在宮裡的人不知是誰，現在還沒聯繫，也不能聯繫，看來得過陣子宮裡對她的懷疑戒備降下了再想辦法了。目前管理後宮的是太后，然而太后信佛，不愛插手，這後宮之事反倒落在了幾個年長的姑姑手上，之前雪姬還有協理六宮之權，現在被黎湛撤了。後宮女人不多，誰參與了謀害她一事，也就好查了。不知為何，重生回到宮中后，她愈發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縱這一切，可是鳳閣每次查到關鍵點的時候又突然斷了線索。


  現在，只能循著這些蛛絲馬跡，一點一點地查了。


  「怎麼在這兒？」馥笙感覺眼瞼處暗了下來，好聽的男聲隨之響起，心下微恙，一下子睜開眼。


  四目相對，雙眼如黑曜石，裡面倒映出少女鳳眼翹鼻粉唇。


  馥笙率先別開眼，皺著眉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然後微噘嘴道，「皇上宮裡人太多了，總是有不認識的姐姐想來見我。宮殿里的姑姑公公們又悶得很，問一句才答一句，好沒意思！還不如出來曬太陽……」


  絮兒小臉早就嚇得慘白了，皇上原本就吩咐了她，要好好照顧姑娘，不能瞎跑，結果被皇上抓個現行。跪著不敢起來的絮兒聽見馥笙這肆無忌憚的話，有些緊張地給她使眼色，可惜馥笙似乎完全沒有看她的意思。


  反倒是黎湛看她小臉煞白的，揮揮手讓她起來，並沒有表現出一點的不悅，反而勾勾嘴角，耐心地問了句，「那你想怎樣才不悶呢？」看著這張臉他還是會失神，但已經能很快分清眼前的人不是那個人了。看著一樣的面孔，不同於長歌的清冷，他突然覺得這樣很好。


  馥笙看了眼黎湛，努努嘴，「那肯定只有宮外才不悶的……」頓了頓，似是怕黎湛生氣，「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那個，你帶我出宮玩玩啊？」說罷用一對水汪汪的大眼可憐兮兮地看著黎湛。熟識了

  「等過陣子你熟悉了宮中基本規矩，我再帶你出去好嗎？」黎湛沒有自稱「朕」，而是「我」，這讓絮兒不由地驚訝地忘了尊卑禮儀，傻愣愣地看向黎湛。皇上對姑娘真好啊，可是因為已故的皇后……


  黎湛不以為意地輕輕看了眼傻愣著的絮兒，然後又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無言。


  細碎的陽光落在馥笙的眼睫上，留下漂亮的剪影。她歪著頭，露出白皙秀美的側臉，從黎湛的視線剛好可以看到她小巧可愛的耳朵和纖細白皙的脖頸，像是一道風景，美不勝收。


  「好吧……只是那些規矩是不是……」她咬咬下唇，有些不情不願的神情無端讓黎湛龍心大悅，竟爽朗大笑起來。直到馥笙露出不滿的神情時，他才堪堪收起笑，但是眼裡還是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最後怕惹急了小貓兒，他索性甩了下寬邊衣袖，「你只需學一些簡單的基礎宮中禮儀規矩，不難。我讓雲姑姑教你，放心。」說罷似是想起什麼，「我還有事，你累了就回寢宮休息，別在外面呆太久。」


  「哦，皇上慢走……」馥笙擺擺手，嘴裡說著慢走，小眼神卻分明寫著「快走快走別打擾我曬太陽」，黎湛無奈笑笑，也不惱。


  倒是絮兒等到黎湛一走，就拉著馥笙，「姑娘啊，你剛剛怎麼那麼和皇上說話啊，也不怕惹怒了皇上！」她是新進宮的宮女，是在長歌死後進來的一批，她沒見過先皇后怎麼得寵，但還是第一次見皇上對某個主子這般和顏悅色，眼裡都是溫柔之色。


  晚上，各宮正是用晚膳的時辰，卻接到旨意，皇上封周馥笙為宛妃。


  這個消息如驚天駭浪，各宮一片驚訝，好幾位臉上哀戚嫉恨之色沒忍住，其中就包括引玉和郭碧兒。雪姬原本就因為褫奪了協理六宮之權而心中憤懣難抑，又被突然冒出來的宛妃打擊得生生打碎了心愛的青釉花瓷。


  宛妃，宛妃啊，黎湛你竟然直接封她為妃！你是要同後宮同朝臣翻臉嗎？那個女人即使死了，也還對你那麼重要嗎……


  而當事人周馥笙聽了這消息看不出有多開心，依舊和絮兒乖乖呆在龍延宮偏殿自娛自樂，吃飯睡覺曬太陽，日子並沒什麼改變。


  她心中卻是嗤笑，不必費力就挑起黎湛朝堂之上的不合與後宮女人的恨意，她樂見其成。反正，這些事情都是黎湛自找的，後果也理應由他一力承擔。至於宛妃？呵，就一張宛若高長歌的面容，黎湛你是在做給誰看？還是你內心那點愧疚作祟了？皇后她都不屑，何況是區區一介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