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棺木里的人
是夜，空氣悶熱，路上，法國梧桐的葉兒紋絲不動，月亮很朦朧，渾沌的白，像一滴牛奶散在玻璃面板上暈開來，就那麼一團渾白，四周有著很大的白暈。
一輛破舊的白色越野車從國道駛入山路，車裡有四個學生，一女三男，車裡的氣氛非常激烈，坐在副座的女生白白嫩嫩，扎著白尾辮，不過神情看起來有點擔憂說，「我們不會真的那樣做吧，好象不好吧。」
坐在她後面的男生張強說，「喲，牛奶，有我們三個大男人在，你怕啥，況且，不是還有你的專職護花使者陪著你嘛，放心吧，方健會保護你的。」
說完，後面的兩個男生一陣轟笑，開車的是那個叫方健的男生，「沒事的，咱是無神論者，那地方很少有人去的，我們把東西挖出來后，再按原來的樣子弄好，沒人會發現的。」
那個綽號叫牛奶的女生看起來還是有點擔憂，「我擔心的不是這個，你知道，如果驚動了那些沉寂已久的屍骨，說不定他的靈魂會來報復的。」
聽了這話，大家都沉默了，彷彿有一肢寒氣從腳底騰起，坐在方健後面的李葉華叫了起來，「開這麼大冷氣幹什麼？牛奶，你放心好了，哪有什麼靈魂，人死了魂也散了，虧你還是醫學院的學生，怎麼會信這個，我們偷出屍體也只有做個有趣的實驗罷了，其實成功的機率可以說是微乎其微的，但是，試驗過總比沒試驗過好。」
這時，牛奶的聲音明顯大了起來，「死去很久的人怎麼可以復活呢？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
「你這麼害怕就不要來！」
「我壓根就不知道你們是帶我來這種地方的做這種離譜的事，而且居然是因為1792年的解剖家路易吉·加爾瓦尼的一篇論文，那隻青蛙事後只是動了一下而已，你們難道不知道現在醫生比那時候發達了幾百幾千倍嗎，為什麼醫院裡那麼多剛斷氣的病人怎麼都救不活，如果真這麼有效，為什麼死的人會這麼多，真無聊，早知我根本不會來的。」
「有時候，越是原始簡單的原理越是屢試不爽，我們現在是非一般的測試，而且都快到了，難道我們現在就這樣回去嗎？就不應該帶你來的。」
這是方健很不耐煩地說，「好了，你們別吵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好，應該事先跟牛奶講清楚的，也不應該帶到這種地方來，但是牛奶我也是為你好的，我們多一點實踐經驗也不是挺好的，總比老是沒完沒了弄著同一具屍體好吧，而且還老是輪不到咱，就算試驗不成功，這具屍體還是屬於我們四個人的，我們想怎麼弄就怎麼弄。」
牛奶想不到男友也幫著別人說話，明顯氣都不打一處來，「我要回去。」
「好啦，我的姑奶奶，明天你想要吃什麼我就給吃什麼要穿啥牌子就給你買啥牌子的裙子，要看啥電影就陪你看啥電影好不？」
這時牛奶沒講話了，張強打起了圓場，「你跟李葉華在一塊就會吵架，李葉華也真是的，幹嘛老跟女孩子吵架，到時你就看著好了，事情不用你做，你做方健還不願意呢。」
這時，氣氛稍稍緩和了一點。
一時間，大家都沒講話，車裡開始出奇地安靜。
到了山腳后，大家都下了車，除了牛奶外，其他人都拿著鏟、電筒、繩子、超大號尼龍袋等工具。
李葉華走在前面，張強斷後，方健與牛奶走在中間，大概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左右，終於到達目的地，這裡是最後一片新建的墓地，雖然這片墓地也有好幾個年頭了，而後來實行了火化，此後死的人都必須實行火化，這是強制性的，骨灰盒都集中在公墓，所以，方圓幾十里，只有這塊墓地，才能找到相對新鮮點的屍體。
張強環視了下四周，零零散散的墓碑自草叢突起，彷彿是亡魂們最後一次以其凝固堅硬的意志聳立於人世間，他對其他三個人說，「墓志銘上都有死亡日期的，我們找個相對近期的屍體，我也不想弄一具骨頭都散架的。」
方健與李葉華也點了點頭，牛奶沒講話。
「要不，牛奶你呆在這裡吧，不用你找，也不要亂走，我們弄好了就到這裡找你。」
「不，我要跟著方健。」
牛奶死死地拉著方健的手，她才不願一個人呆在這個鬼地方。
於是，兵分兩組，方健與牛奶一組，張強與李葉華一組。
幾經對比，他們鎖定了目標，因為只有那塊墓碑是它們之中最新的，他們看了看死者的出生日期，可以推算得出，死者非常年輕，不過說不定骨頭也爛掉了，但是總比一堆骨灰好，好歹還有個人形。而其它資料也懶得細看，反正就一具屍體，管他是誰，死後都是一堆骨頭。
幾個人一合計：「就它了。」
三個人動起了手，而牛奶站在一邊觀看，可能她覺得無聊，便把電筒往那墓志銘上打，「愛女張潮……於20XX年X月X日逝於A城醫學院……」
念到這裡，她感覺全身顫抖了下，「等等，這個女生，好象是我們的學姐。」
另外三個人停了下來，張強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是個女生啊，那更好了，是我們的學姐那就更好啦，我們把她重新帶到母校，她一定會感激死我們的啦。多麼幸運的事，免得她呆在這裡陪那些老鬼們多寂寞。」
經張強這麼一說，牛奶的腦子裡驀地浮現著全身腐爛的女屍在幽暗的校園裡出沒的情景，一時間，她被自己的想像給嚇呆了。
「我們，我們還是走吧。」
但張強他們現在怎麼肯呢，況且，他們都已在撬棺材蓋了，只聽到「砰」地一聲，三個人竟然同時發出「咦」的驚訝聲。
只見裡面躺著一個年齡跟他們相仿的女孩子，只是看上去很恐怖，頭骨碎裂，腦袋歪在一邊，眼珠子是睜著的，一隻是歪的，染成了紅色，另一隻掉了出來，掛在鼻翼上，腦門的頭髮上，還粘著堅硬的血液。
而令他們驚訝的原因是，她看上去雖然有點恐怖，但是沒有怎麼腐爛，旁邊也很乾凈，特別是股體完整，雖然裡面陰潮黑暗，也沒看到那些蛆蟲在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