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單鍋乳酪通心粉
「誰？」一個黑影慢慢籠罩過來，嚇得松露猛然轉過頭，這個點兒店裡應該沒有人才對。
「我。」
黑漆漆的院子里，沒有開燈，只有些許昏黃的路燈燈光，松露雖然看不清來人的模樣，但是聽聲音跟看身形，她也知道了。
鍾未然很自然的走到松露旁邊，本想跟她一起坐在台階上，但是腦海里回想起一些情景，散落滿地的爛菜葉子，躺著各種蔬果的皮……雖然他知道每天都會有人清理乾淨，可他心裡還是有個疙瘩。
高大的身影站在松露旁邊，影子被光拉長和地上的巨大影子重疊。
「主廚……」松露弱弱的叫了一聲，心中暗道不好，自己又被抓包了……
她不敢一下班就回學校，所以她只能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回去。
「你在幹嘛？」
聲音這麼冷冰冰，完蛋了……松露咽了咽口水，眼珠子轉溜了一圈，「嘿嘿嘿……我賞月呢……」
說完還微笑著指了指天上。
鍾未然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抬頭看了看天空，黑漆漆的夜，除了零星幾顆星星，哪兒又是什麼月亮？
「呵，這月亮可真夠大的。」
松露不明所以的抬頭仰天，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她硬著頭皮啊哈哈大笑道：「嘿，這月亮真調皮，跟星星玩捉迷藏了呢！」
松露乾乾的在那裡哈哈笑了幾聲，見鍾未然一點兒反應也沒有，氣氛瞬間尷尬起來，她努了努嘴，自討沒趣。
兩人就這樣你不說，我也不說的僵持了幾分鐘，松露終於忍不住了，拍了拍手準備站起來，她還是回學校吧，這會兒路上人也不多了，要是再這樣下去，指不準就被冰凍住了，「那個……我也該……」
「你知道一個廚師最怕的是什麼嗎？」
「嗯？」突然插進來的聲音使得松露身子一僵，又坐了回去，不明所以的抬起頭望著鍾未然黑色的身形。
她又不是廚師，她怎麼知道？
還沒等她開口就聽見鍾未然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每一個廚師都想的到認可，不，應該說是想得到每一個人的認可，聽起來很正常，只不過現實很殘酷，每個人的口味不同，他又怎麼可能做到均衡所有人的口味？」
松露自然的點點頭，就像她雖然喜歡各種美食，但也局限在她認為的美食，雖然她不挑食，但是她挑味道呀，味道好的，就算是她不愛吃的食物她也會吃很多，倘若味道不好，山珍海味她都看不上。
「一道備受喜歡的菜，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你太難吃了，根本就是難以下咽，你覺得那個廚師會怎麼樣？」
「難過又不服氣。」
「嗯哼，沒錯，憑什麼說他做的不好？明明這多人喜歡。」鍾未然說著輕笑了一聲，眸子里好像泛起了漣漪，好似回憶到了很久之前，自己穿著廚師裝，端著菜去質問那位顧客。
很顯然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那時候他已經是小有名氣的天才廚師，史上最年輕的米其林三星主廚。
毫無疑問，客人的質疑對他來說就是一個黑點，他甚至覺得是顧客在無理取鬧。
事後他才知道，那位客人不喜歡吃甜食，而這一道菜並沒有做標註，其實菜裡面的甜味真的只有一丁點兒，只是他依然忍受不了，覺得餐廳在欺騙顧客。
那段時間他似乎也到了瓶頸期，一直備受矚目，從沒有得到過批評，之後接二連三的投訴，讓他開始迷茫。
院子里的視線很差，松露看不見他的表情，見他不吭聲，也不敢開口，生怕一不小心又把這小心眼兒的主廚給得罪了。
鍾未然回過神見松露依然一副獃獃出神的模樣，轉過身子走過松露的身旁。
松露鬆了口氣，雖然他這種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性子很讓人不爽，但是他終於要走了，她心裡頭還是高興的，想著總算可以回學校了。
「啪嗒」后廚的燈被打開，還沒等松露回過神就聽見鍾未然冷冰冰的說了兩個字：「進來。」
「啊？」
「我不喜歡重複第二遍。」
「來了來了！」感受到森森的冷氣，松露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廚房餐具排列整齊，桌子被擦得鋥亮，往那兒一站還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過來。」
松露哦了一聲小步挪了過去，其實她很想自己一個人待著。
「嘗一嘗。」
「嗯？」松露看見桌上擺著的一小塊蛋糕，抬起頭疑惑的看了眼鍾未然，見他一副違抗者，殺得神情，只能選擇乖乖的閉上嘴拿起勺子。
正好她也餓了，蛋糕看起來很好吃，肚子已經開始叫上了，松露塞了一口進嘴裡，本以為巧克力味兒會混著奶油一塊兒在嘴裡瀰漫開，香甜美味，可是這滿滿的苦味兒是什麼鬼？
一大口含在嘴裡，臉上的表情不言而喻，感受到鍾未然的目光，她只能強忍著咽了下去。
我去，這傢伙難道想趁著現在沒人將她毒死？
「怎麼樣？」
松露尷尬的笑了笑，嘴巴緊緊的閉著，如果說好吃那是自欺欺人，如果說難吃，那就是屍骨無存。
鍾未然好像並沒在意，而是轉過身拿了另一塊蛋糕過來，「再嘗嘗這個。」
「啊？還有？」
嘴裡的苦澀味兒還沒有散去，雖然之後有一個清甜的味道但依然掩蓋不住之前的苦味兒，她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身子，尤其是再看見兩塊一模一樣的蛋糕時，她就更加疑惑了，「一模一樣的……」
「恩，吃吧。」
額……她只是想告訴他兩塊一樣啊，肯定一樣難吃……可是在鍾未然赤果果的威脅眼神下她只能硬著頭皮拿起勺子，迅速的舀起一小塊塞進嘴裡，迅速的咽了下去。
誒？
松露伸長著脖子，準備再苦上一次的時候，發現舌尖上還殘留著甜味，她的餘光偷偷瞥了眼鍾未然，見他沒有任何錶情，又舀了一勺蛋糕塞進嘴裡。
雖然有可可的苦味兒，但是被奶油和蛋糕的甜味兒中和，再加上杏仁獨特的味道，吃了還想吃！讓人慾罷不能！
情不自禁的一勺又一勺，直到勺子輪空勺了勺，才發現自己已經吃完了，她尷尬的笑了笑，「那個……被我吃完了……」
「嗯，怎麼樣？」
「好吃！」這一會她的腦袋搗鼓的比搗蒜還快，把她的饞蟲都勾引起來了！
「兩塊相比呢？」
松露沉思了一片，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主廚你自己看唄……」
鍾未然挑眉，很明顯，前者自被嘗過以後她一口也沒有碰，後面則是被吃的一乾二淨，就盤子上殘留的渣子也被她搜刮一空。
「兩塊一樣的蛋糕，我只是加了不一樣的比例配方，就截然不同。」
松露眨了眨眼睛點頭，您說什麼都對。
鍾未然見她依然一副事件之外的神情，嘆了口氣，「松露。」
「在。」
「不管是那個被人質疑的廚師，還是這兩塊一樣卻有著天穰之別的蛋糕，他們的命運絕不會因為一部分的否定因素就被判上死刑。」
松露聽著鍾未然低沉如同大提琴般的聲音，失神的凝視著他。
心裡頭好像有什麼東西掉落下來。
「後來那個廚師成了享譽國內外料理界的高級廚師，而這兩塊不同的蛋糕，都被不同的人群喜歡著。」說完鍾未然便轉身朝著門口走去，還不忘留下最後一句話，「把廚房收拾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