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固執與守約
我看著楚毅,聽著他用後悔的語氣講這些陳年舊事,心裏有點酸澀,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不知道你的感受,也不理解你的做法。如果你隻是出軌,或許我現在能原諒你,但是你對的父母所做的一切,讓我沒理由,也不可能原諒你。但是,這些年我也經曆了很多,好多事情自己也能看開了。孩子是我們之間無法割斷的紐帶,所以我沒辦法把你從我的生命中剔除出去。但是,對你,我真的失望到家了。”我說完又想到這一次來看他的原因,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你原來能多想一些,也不會讓孩子陷入兩難的境地。”
楚毅沒說話,直到看管的人員來提醒探視時間到了,他才低聲補充了一句:“孩子在學校裏提及爸爸時,讓何連成出麵吧,他比我更稱職。”
我還想說什麽,卻沒時間了。
看著楚毅離開,我心裏也怪難受的。他一直在爭孩子的撫養權,到了最後卻從他的嘴裏說出這一切,不知他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回家的路上,元元和童童都異常安靜。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我回頭看了看兩個坐在後排的兩個孩子,他們都把頭扭向了窗外,一點說話的欲望也沒有。
“元元,在想什麽呢?”我柔聲問。
“沒事,媽媽,我餓了。”他故意轉移話題。
“今天下午看到爸爸,開心嗎?”我又問。
“不開心。”童童搶先說,“媽媽,為什麽我們的爸爸是這個樣子,別人的爸爸就那麽懂事。”
童童把我問住了,我真回答不出這個問題。想了好一會兒我才說:“因為每個人都會犯錯誤,不管是成年人還是孩子,在某些時候都會犯錯。所以我們在做一件事情以前,一定要想好了結果能不能承擔再去做。還有就是,不管做什麽,都不能以損害別人的利益為前提。”
元元沒說話,我從後視鏡裏看到童童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我一邊開車一邊想,這件事到底是怎麽處理才好,怎麽樣才能讓孩子們理解並接受。
楚毅剛進來的時候,我和小寶們來看過他一次,當時孩子們很生氣,說了一句我恨你就跑了出去。
這一次是因為班主任布置的任務,我不得不帶他們來了解楚毅最新的狀況,但是效果依然不好。
換位思考一下,我換到孩子們的位置上,假設自己也有這麽一個爸爸……恐怕我處理的方式不比孩子們更高明。
回到家第一時間,何連成就敏銳地覺察到了兩個孩子的異樣,找了個單獨的機會問我:“怎麽樣,不順利?”
我點頭歎氣:“是啊,很不順利。楚毅做出這一切,我真沒辦法讓孩子們平靜的接受。如果一切回到幾年前,我肯定不遺餘力的黑楚毅,借這個機會。但是,現在經曆了這麽多,我也能理解做為一個爸爸對孩子的感情。何況,隨著寶寶們長大,他們有了自己的思想,並不是我想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我還怕,黑化楚毅對他們心理造成傷害。隻能實話實話,現在我都後悔讓他們這麽早知道這一切了。”
何連成用力抱了我一下說:“我知道你的為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麽辦,楚毅再十惡不赦,也是孩子們爸爸,對元元和童童,他是沒存壞心的。”
他能這樣說很出乎我的意料,有點怔怔地看著他。
“用這種眼神看我做什麽?”他點了一下我的鼻尖問,“就像我原來特別不理解你一樣。”
我一笑:“哪有,就是覺得對楚毅,你頭一回說這麽公正的話。”
“我就是這麽公正的一個人,說實話還要感謝楚毅,要不是他有眼無珠,我現在哪兒去找這麽賢惠的老婆啊。”何連成笑眯眯地說。
他的開導讓我心情稍微放鬆了一點,想了想問:“兩個孩子那兒咱們怎麽辦?要不要帶他們去看心理醫生?”
“別別……”何連成忙擺手說,“這麽小的孩子,你帶他們去看心理醫生,本身就是給他們一種暗示,說他們心理有問題。還是咱們慢慢開導的好,我覺得最好你、我、還有兩個孩子坐在一起,認真深聊了一次,聽聽他們真實的想法。”
沒孩子的人永遠也不理解父母為了孩子的感受費盡心思。
我也是認真想過的,讓兩個小寶在學校裏實話實說,會引起其他孩子的注意和鄙視,比如說會惹到你爸爸是犯人這種謾罵;如果不讓他們說實話,孩子們對楚毅會越來越抵觸,最後也許會造成心理創傷……
總之,左想右想,都不妥當。
兩個孩子探望完楚毅以後,整個人都變得焉焉的,吃了飯沒多說話,寫了作業就爬上床睡覺了。
我還沒處理好孩子的心理問題,隔天在單位就又見到了不想見的人。
白露在我上班時間來到公司找我,迫不得已我隻能請她去樓下餐廳坐了一會兒,吃頓便飯。
她幾乎沒動筷子,眼淚巴巴地看著我說:“樂怡姐姐,麻煩你替我傳幾句話給何蕭。”
我苦笑連連說:“我真的不知道何蕭在哪兒,你和我說這個沒用的。”
白露卻認真盯著我說:“我隻是想讓他知道,不管他做過什麽,我都會原諒他。我也去找於淼談了,知道他們之間的事在我之前。我真不怪他,隻想讓他知道,就算全世界都站在他的對立麵,我也會站在他身邊的。”
我聽了白露的話,心裏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白露是養得有點嬌氣,但是心思單純,又一門心思的對何蕭好,真不知道何蕭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
不過,我心裏雖然感動,卻依然裝作無奈的樣子說:“白露,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確實沒辦法幫你帶話,因為我真的不知道何蕭的下落。”
白露低頭吃了幾口飯,勉強笑了笑說:“謝謝你聽我說這些。”
就在我送她離開大廈的時候,劉天的車緩緩開了進來,他隔著車窗向我擺了一下手,示意我在門口等他一會兒。
過了五六分鍾,他停好車走了過來問:“她來找你幹什麽?”
“為了何蕭。”我歎了一聲,“真看不出來白露這麽情長。”
劉天一笑:“還好不是白霜情長,否則你的日子就沒這麽簡單了。”
我聽了他的話想了一下,覺得也是。要是白霜這麽情長,我的日子可就狗血了。夫妻間不管有多好的感情,也耐不住一個前任來介入,不管他對前任有沒有感覺,這來扯來扯去的,總會影響感情。
“怎麽突然來了?”我很熟稔地問他。
“跟你通報一件喜事。”劉天笑吟吟地說。
我一挑眉笑了出來:“是不是拿下其中一家了?”
“你這邊頂著的壓力也不少吧。”他沒直接回答,而是反問我一句。
“也就那樣,關上兩耳裝聾子就好過多了。”我輕輕地說。
劉天嗬嗬一笑和我一起進了電梯。
說來也是奇怪,現在我和劉天之間有點親人的感覺,每次見麵都特別熟悉,幾乎客套的話一句也用不上,基本上都是直奔主題,簡單得不得了,卻又輕鬆愉快。
在咖啡廳坐下,他拿出一份合同遞給我說:“簡單簽一下,免得將來分成的時候,我心有不舍再坑了你。”
我拿起來一看,這是一份詳細的合作協議,所有細節都寫得很明確,而且利潤上寫著五五分成。
“這個我不能簽。”我把合同推了回去。
“怎麽了?”劉天不解地問道。
“我最多拿三成就行了,五成太高了,你做這些得占用不少資金,我又沒做什麽事。”我說。
“知足常樂嗎?”他反問,拿起那幾張紙抖了一下說,“別想那麽多,那些人明裏暗裏的手段都不少,最近物業公司可得看緊了,免得出事兒。不給你多點利潤,你今年請保安的錢都未必夠。”
我還沒說話,電話就響了,居然就是劉天嘴裏的物業公司的經理打過來。
“您好!”我接通了電話。
那邊聽出來是我,馬上就說:“林總啊,咱們的合作協議馬上就到期了,續約的事什麽時候談一談?”
“好的,你定時間。”我說。
我們迅速約好時間,然後掛了電話。我看劉天笑問:“你是諸葛孔明啊,未卜先知?”
“你想得簡單了,估計今年的管理費他開的是個天價。”劉天又給我補了一刀。
我想了想,嘴角不自覺的抽了一下:“這幾天我已經見識了那些人的手段,說實話,要不是你事先提醒,我早把那些邊邊角角轉讓出去了。”
“再扛一段時間就好了。”劉天笑笑,“所以我說,五五分成,你應得了。再說句難聽了,要不是你的配合,我一分錢也賺不到。還有,很有可能你這麽公司的業務都會受影響,甚至何家的產業。”
“那我……要不要告訴何連成這些?”我問。
“他如果連這點小情況都處理不好,將來何家也是敗在他手裏,沒必要說得那麽清楚,他最晚這周就會有察覺,你看機會合適的時候說也行。”劉天想了想說。
“我自己看著辦吧。”我想了想說。
送走劉天,我跟打仗一下去赴何連成的約,因為今天要試一下婚紗。
家裏幾年前就備齊了一套婚禮兩套禮服,我本來不準備再做新的,何連成卻說用舊的不吉利,執意要訂全新的,我拗不過他,隻得同意。
彭佳德的婚紗店已經擴大了不止一個規劃,在帝都有六家連鎖店,總店依然在西單。
到了店裏以後,他正在自己的辦公室皺著眉,看到我進來感歎了一句:“歲月真是把殺豬刀,你這尺碼比幾年前可大了不止一號。”
人在滿心歡喜的時候迎頭來這麽一句,我真有把高跟鞋脫下來扔過去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