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劉天談的合作
曹姨抿嘴笑了笑說:“家裏剩下的人不多了,隻有一個哥哥還在。不過他兒女雙全,生活過得還可以。”
“您呢?你一直一個人啊?”我問。
曹姨這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說:“原來也是結過婚的,後來感情不和,就離了,也沒孩子。我從老家出來,就一直在城裏打零工,來到何先生家以後,才穩定下來。何先生一家人都很好,工錢給的多,又不拖欠,待人也溫和,就一直做了下來。”
“那您沒想過再找一個,走一步?”我問。
年紀輕輕離婚以後就一直做保姆,然後做了幾十年,也確實屬於不易。她難道真的就這樣甘心把所有的青春年華放在別人家的廚房裏?
“我讀書少,不像你們有知識的人想得那麽多。這樣有地方住,有錢拿,條件不知比家裏好多少,我挺知足的。前幾年,何先生在養老院給我定了房子,一共交了二十年的費用,等我做不動了就去那邊住著,好歹也有照顧。何先生,人挺好的。”曹姨說。
她這麽平淡地說著自己的事,感情上一點起伏也沒有。
我不覺得她說的就是心裏的真實想法,又不死心地問了一句:“曹姨,你真覺得,這樣過一輩子挺好的?”
“剛開始的時候有點不甘心,想著別人家的命怎麽那麽好?”她抬頭看了我一眼,“後來,我也從何先生家辭工回去過半年,最後還是覺得這樣最簡單。可能,我這輩子沒那個命。慢慢的,時間長了,就安心了。”曹姨的話依然是淡淡的,“女人啊,時間久了,學會認命,日子反而簡單了。”
我聽著若有所思,麻利地把手裏的豆角擇幹淨,才說:“認命不是一個簡單的事。”
“樂怡,連成是個不錯的孩子,我從小看大了,你們別為某些小事鬧了別扭。這幾年,你們倆怎麽走過來的,我都看到眼裏了。其實不管男的怎麽樣,心裏有你就行了。一個人過日子,太苦了。”曹姨說完就接過了豆角,“你去歇一會兒,剩下的事你幫不上忙了。曹姨活了幾十年,知道什麽事情該說,什麽不該說。何先生這麽做也是有道理的。你有學問的人,想想就明白了。”
曹姨自顧自地忙了起來,我站在那兒看了幾分鍾,實在插不上手,就走了出去,心裏尋思著她的話。
不管是什麽樣的人,隻要生活閱曆足夠多,那她的身上總是有一些東西值得你學習的。
但是每個人都是驢脾氣,就算是有人把他的社會經驗講給你聽,你也不會聽,遇到同樣的事會去撞了牆壁,然後回來想某人講的好有道理。非本人經曆,不能算得是可用的經驗。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自己想著何連成說的話,曹姨說的話,忽然覺得自己氣不起來了。
商場如戰場,所謂的互惠互利是在彼此都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一旦一方勢弱,強勢的那一方不吃了你都會覺得對不起你。
何連成他們兩個是晚飯前到的家,一進門何則林就去陪寬寬玩,何連成卻湊到我的身邊,輕聲問:“還在生氣?”
“談不上生氣,心裏的別扭還是有的。”我說。
“真的沒想瞞你太久,隻想過這一段,一切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時,再告訴你。現在找他的人太多了,我們不得謹慎。”何連成說。
“那他的那家公司內部呢?你確定沒有會走漏消息?”我問。
何蕭不在現場,肯定是遙控公司的,被遙控的那幾個人真的就那麽可信。
“何蕭這幾年也不是吃幹飯的,總能籠幾個死心塌地的人。”何連成沉穩地說,“就像我在集團再怎麽胡鬧,也能維護下幾個支持我的董事一樣。”
“吃飯啦。”曹姨從廚房走出來喊了我一聲。
我馬上扔下何連成,進廚房幫忙。在何家時間久了,我拿曹姨當自家人一樣看,沒事兒的時候都要進廚房幫個忙,甩手吃現成的,我有點做不到。
“等一下我再和你細說。”何連成在身後對我說。
“不用了,我也幫不上什麽忙,知道得越多,反而越亂。”我沒回頭,直接就給拒了。
飯菜上桌以後,孩子們也都從樓上跑下來落座。
寬寬坐在何則林身邊,何則林試探性地問了幾句關於下午的事,寬寬小嘴繃得緊緊的,一個字也不說。
“爺爺都看到了,你還不說呀?”何則林問。
“媽媽不讓說的。”寬寬埋頭吃飯。
飯桌之上,氣壓有點低。
總之,不管我想不想得開,這件事我心裏堵堵的,說不出來的別扭。差不多過去了三四天,我才稍微好了一點兒。
何連成確實是更忙了,一周以後劉天主動約我吃飯,我問他什麽事,他電話裏低低的聲音說:“想和你合作個項目,讓你掙點錢,感不感興趣?”
“哪家公司有廣告策劃的項目?”我問。
“廣告,就知道廣告。你那點兒廣告,撐死了能掙多少錢!”他嗬嗬笑著說,“記得你有幾棟樓,每年隻收房租,對吧?”
“托給一個物業公司打量了,那個是我老爸的餘蔭,給我留下來的產業吧。那筆錢我一直沒動,給孩子們做教育基金用了,將來萬一要出國什麽的,總得留一手。”我說。
他笑了起來:“你想得太遠了,我們家小恬悅我都沒想到這一步呢。”
“不一樣呢,元元和童童畢竟與何連成沒有血緣關係,不能用何家過關的資源,我自己這邊留一部分,將來多少是個退路。當年公司快倒閉的時候,我都沒想過要動這一部分的錢。”我輕聲說。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放心,我給你介紹的項目,隻有利潤,沒有風險。”
“不是不相信你,合作總是有風險的,我們見麵聊。我覺得我要是能承擔這個風險,就同意合作,要是承擔不起,我寧願保守一些。”我說。
他定了個地方,約我等一會兒過去喝個下午茶。
這是一家在東單胡同裏小會所,古香古色的院子,所有的包間都臨窗。我進去的時候,劉天正坐在那裏等我。
兩從坐好,他點了幾樣清口的點心,一壺茶。
老房子老院子,總能給人一些感觸,比如說窗子看出去就是一幅漂亮的圖片。
“什麽項目?”我有點迫不急待地問。
“你就和人民幣親。”劉天笑了笑,“當時在形體中心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別的老師隻帶三個學生,你帶六個,工作量是別人的一倍。”
他說到這個,我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腰說:“現在不行了,腰上除了肉,還是肉,修身的裙子是穿不了了。”
“我看著現在正好,原來有點偏瘦了。將來我的女兒,可不能瘦成你原來的樣子。”劉天語氣平淡地說。
又閑聊了幾句近況,扯回到項目上,他沒頭沒腦突然問了一句:“何蕭是不是被何則林藏起來了?”
我聽得額頭上青筋一跳,問:“為什麽這麽問?”
“猜的。”他淡淡地說。
我一時不知如何答話,說自己完全不知道是假的,但是當時答應過何連成假裝不知道這件事。可當前的人是劉天時,我竟然有點動搖了。
騙他,我下不去手。
“你怎麽會這樣猜?”我想了想問他。
“當局者迷,你們現在忙成一團,結盟的結盟,爭地盤的爭地盤,一個一個熱火朝天的。我站在局外,倒是看得清楚。何則林胸有成竹的樣子不是裝出來的,他如果對何蕭沒有一點父子之情,就不可能送他出國讀書,也不可能在何家最鼎盛的時候,讓何蕭認祖歸宗。總之,他認下這個兒子,那這個兒子出了事就與何家息息相關了。”劉天不緊不慢,緩緩道來。
我聽著覺得心驚肉跳,看樣子聰明人還是有的,隻不過沒站在白家的立場上。
“為什麽白家想不到這一點?”我問。
“白家是兩個女兒,想法和何則林自然不同,再則何蕭的婚禮何則林姿態做得夠絕,給人一種假相——何則林對這個叫何蕭的兒子,失望了。然後,再有什麽事的時候,才好打掩飾。我敢說,當時何則林不去,就是留著後手的。”劉天又道。
我想了想問他:“那你說的這些,和我們要合作的項目有關係嗎?”
“關係不大,我們要做的與何家無關。”劉天喝了杯茶,把盤托從桌子上拿開,然後攤開一張規劃圖。
我看了看,似乎我名下的那幾棟辦公樓就在其中。
“這是開發區的新規劃圖。”他指了指上圖紙說,“原來你這幾棟樓位置不算最好的,靠邊兒。後麵就是荒地,雖然每年都能出租出去,租價並不是整個開發區最高的。”
“是,中檔吧。”我說。
“從這裏開始,五年以內要開發成新區,重點軟件公司,國家中科院的軟件工程都要搬到這一帶,和你毗鄰。我想拿下這塊地,從賈家手裏。”劉天說。
“沒那麽容易,他們家如果不知道這些消息,不可能把生意做得那麽大。”我說。
賈語含當初能夠與劉天訂婚,就說明兩家實力相當。當年的悔婚,劉天家也是花了很多精力才擺平的。
這幾年以來,兩家經營都算平穩,從來沒聽說出過大問題,劉天想從賈家手裏奪食,沒那麽簡單。
“是容易,但這不是有你的這幾棟樓嘛。”他笑了笑。
我聽不太懂,看著他,等他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