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也是活該
白霜沒有著急追問何則林的答案,而是低下頭看著手裏的杯子,然後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茶。
現在該說的都說完了,她安靜地等著何家人的答複。
何連成看了我一眼,遞了一個眼色過來,我一怔聯係到何則林的表現,還有最近發生的事情,馬上想到了何蕭。
十有八九,這一次需要犧牲的人就何蕭了!
我不知道何則林這一次會如何決定,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決定不太容易下。憑什麽你白家就全身而退,什麽損失都沒有,何家就要白白折進去一個人。
何蕭再不濟,也是何則林的親生兒子。
何則林想了一會兒,抬頭問:“兩天,兩天以後給你們答複,即使要合作,需要事先考慮的事情也很多。”
白霜微微露齒笑了笑:“謝謝何叔叔,我等您的答複。關於誠意,這兩天我們家就拿出一個具體的方案來。”
何則林點了點頭,臉上卻無一絲笑意。
我與何連成送白霜出門,看著她上了車,然後離開。何連成才鬆了一口氣說:“不得不承認,我沒和她在一起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了。”
“為什麽?我覺得白霜是一個人才,裏裏外外一把手,做事雷厲風行,有點男人作風,生意場上風聲水起。”我有些不解。
白霜人品好、長相好,而且還超有能力,把那麽大的一家集團打理得風生水起,井井有條,應該是男人心目中的不二人妻選擇。
“我要找的是老婆,不是女總裁,和白霜在一起,就得接受她的霸道,我可真消受不起。”何連成說到這兒,低頭在我額角上吻了一下說,“這個主意絕對不是她爸爸想的,能在這麽短的時候做出選擇,我都自愧不如。就在剛才,我老爸這個老狐狸也一樣敗下陣來。”
我想到剛才的場景,忽然意識到白霜手段的高明。她不動聲色的在一瞬間把所有的問題都擺在了何則林麵前,然後自己愉快地走了,剩下的就是何則林如何糾結的問題。
“你覺得會同意嗎?”我說著看了一眼屋子裏麵。
“應該會。”何連成說,“現在何蕭自己把自己逼到了毫無退路的地步,我也沒辦法。其實原來的事情,我最後和你商量過是準備放他一把,隻要以後他不幹涉我們的生活,也就不再追究了,誰成想他還有這些事兒!”
他說的“這些事”指的是和於淼之間的不清不楚。
我們心裏都明白,何蕭為了拿到家產,能做那麽不擇手段的事,應該不會在女人問題上犯錯誤,於淼或許是別人布的局,他既然已經拿定了白露這個免死金牌,一定不會節外生枝的。可是,他千算萬算,沒想到的是有人布了一個更大的局,把他當成了棋子。
隻不過,布這個大局的人沒想到是,我們對何蕭的寬容。
如果我們一味追究下去,何白兩家翻臉是一定的,然後這局就完美了。中間的變故,就是我們兩邊在某些時候雖不情不願,表麵上卻是和解了。
何蕭卻不知收斂,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他們這一次,這麽認真的談話,想要犧牲掉的人,就是何蕭。
這個用自己的手段,一步一步爬上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以後,想要更多的人,終於走到了無法回頭的這一步。
帝都的夏天漫長悶熱到讓人想脫一層皮,家裏因為白霜的到訪連續兩天都被低氣壓控製,就連三個小寶兒都知道爺爺心情不好,玩鬧的時候沒往常那樣放肆。
不過,時間在琢磨事情的時候,過得飛快,就像是故意逼你做決定一樣。
兩天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在第二天的晚上,何則林把我和何連成叫進房間,很鄭重地說:“與白家合作的事,我想過了。”
我們都看著他,等著預料中的答案。
“這一段時間連成也和我說過生意上的事,確實受到了各方麵的衝擊,那些你都查過是誰動的手了,對吧?”何則林問。
“嗯,醫藥公司被賈家擺了兩次,一次是用兩到三倍的高薪挖走科研人員,一次是借一次小的患者過敏事故,在媒體上造勢,說我們的藥和質檢都有問題。”何連成說,“這還是小的,咱們才控製住的那兩家上市公司,現在有幾個小股東被人暗地裏收賣,準備轉讓股權出去,也是賈家做的。薛家的手段可能更隱蔽,我還沒查到。”
何則林點了點頭:“白家給的資料也是這樣,同時他們家也遇到類似的問題,不過到底他們堂兄弟多,盯得嚴一點。但是,她的那幾個堂哥好像也有被收賣的,她沒細說。”
這兩天我都沒見到何連成的影子,何則林也日日出去,唯獨剩下我一個人在家帶孩子,看似清閑起來。其實我自己知道,在中關村開發區的那幾棟寫字樓也出了問題,托管出去的物業公司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
何連成知道這事以後,告訴我說別管了,他去解決。
既然他有把握,我就看好正在放假的孩子們,還有那家小的廣告公司。
商業競爭當中,無所不用其極,現在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孩子,畢竟經濟問題由何連成解決,我也不似當初那般要強了。
這些都說完,何則林點頭道:“犧牲何蕭,我同意了。”
我沒想到他這麽直接的說出來,有些吃驚。
“這兩天,我晚上細細想了,他做了那麽多錯事,有今天也算活該。”何則林看出我的驚訝,繼續說,“他是我兒子沒錯,但總不能因為他一個,把大家都拖下去。這一次即使按照最差的預計,他也隻是會被判個十年左右,我谘詢過律師了。”
何則林說到這裏,看出很疲憊,想了想說:“以後,等他出來了,你們能接濟他一點,就接濟他一點兒。我可能看不到那天了。我準備把集團的一成股權賣給連成,換成現金給他,留著他出來以後再東山再起。”
我聽這話不太舒服。
一直以來,對於何家的財產分割,我從來沒多說過一句話。那是因為我沒有完全站在何連成這一邊,而這一次,他恢複記憶以來。我們天天在一起,感情雖不如原來那樣如漲潮一樣猛烈,卻是每天都在增長的,細水長流的把兩個擰在了一起,另外,還有寬寬。
何則林這樣替何蕭算好一切退路,我覺得不舒服。我理解,也還是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不是覺得分配不均,而是覺得在他都已經挪空了公司三成資產以後,在他對親哥哥和侄子下手以後,在他準備把何家逼上死路以後,還要這樣不離不棄,為什麽!
“爸,我聽你的。”何連成想了一會兒,“隻不過,誰也不能保證他出來以後就不會犯以前的事,對吧?”
何則林點了點頭說:“我想,這件事給他的教訓很大,他應該知錯而改吧。”
“這隻是您的想像,您想的和事實一般都有差距,我不反對給他留下一成的錢。但是,這錢的使用總要有個條件!”何連成說。
在這種家庭會議中,我隻有旁聽權。因為我沒為何家的資產做過什麽,自己經營的公司所掙的錢也隻是花在日常開支上,家裏大事小情輪不到我拿錢。沒付出,就不指手劃腳,我有這個自知之明。
何則林聽了何連成的話,不說話了。
“爸,您想一下,我對他一直以來就挺寬容的,當年我媽還是為了救她落下了一身的病。即使在舊社會,您能合法的有三妻四妾,做為原配的我媽,所做的也已經夠多了。現在不管是我們自願的,還是他用手段拿到的,整個何氏被他掏空了三成,難道還不夠嗎?如果不是我媽留下了那筆基金,半年前的何氏回天有術嗎?”何連成看出何則林的猶豫與為難,用很無奈的語氣提起了從前的事。
我對他的話,表示同意。
一個小三兒生的孩子,能拿到四成,已經很不錯了,而且是在他做出這些事以後。
何則林一直沒說話,低著頭思考。房間裏安靜極了,鍾表嗒嗒的走針聲都能聽到。
他差不多想了十幾分鍾,才重重歎了一口氣說:“行,你去擬一個使用這筆錢的辦法吧,這一成的股權我委托給律師,然後在他進去的這些年,你用你自己的分紅把這一成的股權買到自己的手裏。”
“嗯,我知道怎麽做。”何連成認真地說,“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不管怎麽樣都會做到的。”
何則林擺了一下手說:“明天咱們去白家拜訪,樂怡,你一早去商場買點東西,咱們就以探望白露為由頭去一趟吧。”
“好的。”我應下來。
何蕭是個壞人嗎?我往外麵走的時候想著,或許他隻是個可憐人。難道一個孩子從小受到的刺激,能把性格扭曲到這種程度?
不管怎麽樣,想想都覺得害怕,對元元和童童,我以後要加倍的關注,不能讓孩子覺察到來自這個社會的任何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