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解約
“嗯,是,日子得先過去下。”我這句話說得索然寡味。
沈末卻一下找到了話題,摸了一下口袋裏的錢包說:“走,咱們帶幾個小的去市場賣菜。這附近的菜場東西挺全的,隻是大周末要不是再晚一會兒去,好的可就被人挑走了。”
我被他這麽一打岔,心思回來,想了想說:“好吧。”
現在我除了把這日子過下去,沒有第二個選擇。如果程新是何連成,他在假裝失憶,那不到他認為能說的時候,他絕對和我裝傻;如果他不是假失憶,我這樣跑過去問,不僅得不到任何東西,反而會讓他身後的人警惕起來;如果他不是何連成呢?我有什麽舉動,反而顯得可笑得像個女瘋子。
其實,今天知道的這個消息,於我來說基本上沒有什麽意義!
我不管知道了什麽,都是不能有舉動的。何連成在某些時候的冷靜和硬心腸,是我所不能企及的。
周末幾乎是在我的渾渾噩噩當中過去的,等我周一來到辦公室,看到那些急需處理的文件,整個人才像做了一場夢一樣驚醒過來。
在我糾結要不要去試探程新的時候,時間匆忙過了一周。
第二周一早,我就接到了三家小客戶的終止合同意向書。這三家客戶,每年涉及到的總金額不過五十多萬,但是同時解約,也不正常。
“林姐,這幾家確實是合同到期才解了藥,雙方都不用付違約金。”鄭海濤坐在我對麵說。
“我知道。”我翻著手裏的解約書,想了想對他說,“馬上要過年了,準備一個客戶答謝會吧,有些內容需要展示給客戶看看,讓他們知道我們有能力做好他們產品和形象的宣傳。”
“那……”鄭海濤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我抬頭看他,他才又說:“那現在已經解約的,和有解約意向的那些還請嗎”
“一起請來,不管將來合作不合作,畢竟相識一場。再者,我們既然終止合作,也應該給客戶一份項目執行情況報告書,對吧?”我說。
這一周的時間,於我來說,有點流年不利。
周初知道程新有可能就是何連成,周二就開始接到了客戶的解約通知。我們這邊一共有十幾家小客戶,大的隻有一家阿卡。現在明確解約的已經有三家了,確實是一個棘手的事。
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周五下午突然接到劉天的電話,他在電話裏直接問:“樂怡,你最近得罪人了?”
“沒有啊。”我覺得他問得有點奇怪。
“那你沒有覺得最近經營受到了影響?”他又問。
這句話讓我心裏一動,經營太受影響了好麽,才一周時間至少知道的,明年就減少五十多萬的營業收入。
這對於大公司來說無關痛癢,但對我來說真的事關痛癢,每年的經營費用至少要有這樣的客戶十個才能維持,所以小型客戶,我至少要做到十個以上,才能保證公司能夠有盈利。現在一下去了三個,於我影響很大。
“怎麽了?已經受影響了嗎?”劉天問。
“差不多吧,現在我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我老老實實的話,在這種時候我不想瞞著劉天什麽。他既然問出這樣的話,那一定是知道些什麽的。
“我是從阿卡知道了。”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又說,“明明告訴我的,有人找她談,說明年的宣傳費用能在現在的基礎上給她打一個八折,然後再給免費一年的高速路口大廣告牌二十塊。”
我一聽這條件就知道,這是故意想要擠垮我。
阿卡的項目,打了八折以後利潤點不足零點五個,高速路口大牌,每一塊每一年的租賃費用是五十萬,即使我們的設計創意不要錢,單送這麽幾塊廣告牌也是送不起的。
來人氣勢洶洶,想直接致我於死地。
不過我還是有點理智,收起自己那些不理智的判斷,長舒了一口氣問:“是新進入帝都市場的公司嗎?用這種惡性價格戰搶占市場,是不是想頭幾年想賠本做吆喝?”
“不是新公司,是一家成立三年的廣告公司,隻是最近好像被某些人收購了,然後迅速開始做這一舉動。而且,我聽到明明的消息以後,已經悄悄去查了,他們去談的公司,都是再在和你們正合作的。”劉天的話無疑是一盆涼水,讓我從頭涼到了腳。
我能在帝都安穩的開公司,沒有什麽人來打麻煩,暗地裏都是劉天和沈末兩個人幫我打點。如今,劉天已經對這一事件定性了,我卻還在可笑的想也許是偶然。
現在來看,就是有針對性的必然!
“那現在怎麽辦?”我沉默到自己能聽到電話裏微弱的電流聲,終於沉住氣,非常冷靜地問了一句。
“我幫你阻止這些,總不能讓你辛苦經營了幾年的心血,因為這種惡意競爭敗了下去。”劉天在那頭說。
我本來準備答應,忽然腦子裏靈光一動,說:“別,阿卡你幫我保住就行,那幾個小的任由他們去遊說,借他們去嗆客戶的同時,查一查來曆也好。”
劉天猶豫了一下問:“砍掉那十幾個客戶,對你影響大嗎?”
“怎麽會不大,但是總要給他們漏洞,才更好查對不對?要不然,他們一下警惕起來,那邊的來曆就難找了。”我說。
“好。”他應道。
在收線前,我認真的補了一句:“謝謝你!”
我能覺察到劉天在那邊怔了一下,聲音有點輕地說:“謝什麽,認識這麽久,也沒為你做過什麽。”
我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在這個時候,不管多說點什麽都是曖昧,我不要和已婚男人玩曖昧,我也不允許自己和任何男人玩曖昧,我沒那個心思了。
郭明明在明知我與劉天以前關係的情況下,對我還和從前一樣。這樣的女人,這樣的肚量,我真心佩服,也覺得她配劉天,才是最合適的。
掛了劉天的電話,我接到了客戶的電話,他在那邊找著各種不能繼續合作下去的理由。
我聽得有點煩了,於是直接說:“袁先生,您要是覺得我們做得不好,我們可以根據您的要求修改宣傳方案。”
“不是不是,我隻是覺得價格可以更低一點嗎?”他在那頭問。
一聽他的語氣,我就知道,他一定也被那家廣告公司遊說了,馬上笑著說:“好啊,要不明天咱們見個麵,商量一下價格的問題?”
“不不,我的意思是說,我已經找到了價格更低的公司,所以明年就不和您這邊簽合作協議了。”他終於被我逼出了實話。
“袁先生,我想問一下,哪邊給的價格比我們優惠多少,咱們畢竟都是合作幾年的關係,再給您讓一部分利潤出去,也是可以的。總之,一切都還有商量的餘地。”我耐心細致,想從他嘴裏問出點蛛絲螞跡。
他大概被我的話說得沒法再繼續推托了,想了一會兒才說:“林小姐,咱們一直合作挺好的,但是今年這事兒是我上頭的領導拍下來的,說是要和另外一家公司合作。要是您還有關係,現在就得盡快用了,要不就真簽到別的公司了。”
“謝謝你,如果方便,請您吃個飯,聊一聊這個事兒?”我試探著問。
打電話過來要求主動解約的合作商很少有說這麽多的,他們都是態度非常堅決,用著非常柔和有禮的語氣說,抱歉,明年不能和您繼續合作了,祝您生意興隆。
基本上都是說完這幾句,就直接掛了電話,然後發過來已經蓋好公章的解約函。這個客戶是合作時間較長了,中間到底有一些私交了。
“那好吧,明天晚上下班以後。”袁在那頭應道。
“謝謝。”我說。
他一定知道我想問什麽,也知道有些事在電話裏說不方便,所以答應了我的飯局。
我約了袁原去了沈末的無名居,他是那家公司負責宣傳的總監,不過三十多歲,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紀,因為工作壓力大,整個人看起來有點老氣橫秋。他家的情況我知道,雙方父母都跟著小兩口過活,每個月夫妻兩個的工資緊巴巴的。當年之所以能拿下這個項目,就是因為我這邊許諾的點位高一點。
合作三年以來,他那邊從來沒出過差子。
我喜歡和這種明白人合作,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比那種隻拿東西不辦事的人品要強好多倍。
“林小姐。”他有點不好意思的和我打招呼。
“你能出來和我吃飯,我已經很感謝了。”我說著,和他一前一後進了無名居。
在小包間裏坐定,他才算舒了一口氣,自己倒了一杯茶說:“這些年,你沒少幫我,真的謝謝你。隻是這件事,現在不是我說了算的,何況那家公司的報價確實低很多。”
“低到什麽程度?”我問。
“你們價格的百分之五十。”他說著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複印的材料說,“你看一下,這是項目合作意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