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親厚遠疏的關係
“不帶這樣欺負人的。”我被惡意捉弄,終於忍不住惡狠狠一口咬住何連成的肩頭咬牙切齒地說著。
他忽然低聲笑了起來,用很曖昧的聲音說:“我隻是怕你某些時候不小心被他感動,我確實想得很多。不過,現在和你在一起的是我,吃這些幹醋也沒意思,對不對?”
“知道還這樣。”我聽到他終於釋然的語氣鬆了一口氣。
“乖……”他俯在我耳邊低聲說,“屬狼的麽,咬出血了。”
我被他說得不好意思,把頭埋在他肩上不敢吱聲,自己覺得無地自容了。他極盡溫柔纏綿的待我,換來的是第二天的老腰酸疼。
周五下午三點,我們去幼兒園接元元和童童。兩個小東西沒想到我會這麽早過來,有點驚訝地撲到我懷裏問:“媽媽怎麽這麽早,還沒到放學時間呢。”
何連成懷裏抱著小寬寬,一隻手牽著童童,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今天晚上要去見爺爺奶奶,還有叔叔。”
他的話音一落,童童就站住了腳步,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我試探著問:“媽媽,是真的麽?哪個爺爺?”
元元也明顯的一怔,止住了腳步。兩個小東西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些稱呼,可是他們又都正常的上學進入他們的小社會,懂得了這些稱呼的含義,所以才會這麽震驚。
我彎下腰在他們額頭上分別親了一下說:“是何叔叔的爸爸媽媽和弟弟,以後也就是你們的爺爺奶奶和叔叔了。”
兩個小東西聽了我的話,倒是重新跟著往前走,隻是臉上的表情不像剛才那麽輕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到了車前何連成把寬寬遞給我,抱起兩個小東西放到後座兒的兒童座椅上,然後幫我們關好車門,自己俯身上車,向我使了個眼色。
我明白他的意思,讓我問一下兩個小東西的心事。他們兩個顯然覺得這件事太過突然,一時半會兒消化不了到底是怎麽個來曆。雖然我與何連成在一起時間很長,卻從沒在孩子麵前提及過他的家人。
我拍拍寬寬的後背,讓他安靜下來,然後看著一臉深沉望著車窗外的元元問:“元元不開心嗎?”
“不,開心。”元元聽到我的話,回頭看著我認真地搖了搖頭說,“能和別的小朋友一樣,有爺爺和奶奶,很開心。可是……”
他說著猶豫地看了看童童,下一句話就卡在嗓子裏了。
童童低著頭像是沒接到元元的眼神,我知道他接到了來自元元無聲的詢問。這兩個小東西之間,有著我不能理解的默契,哪怕是不說話,同一件事情他們的想法也驚人的相似。
童童快把自己腰上的安全帶瞅出花兒才用很小的聲音說:“媽媽,弟弟的爺爺奶奶會喜歡我們嗎?”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一直在前座兒上豎著耳朵的何連成上回了一下頭說:“肯定會喜歡你們。你們這麽可愛,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呢。”
元元沒說話,童童卻看了看何連成又看了看我說:“我們有自己的爺爺和奶奶嗎?”
他這個問題一出口,我就裏就咯噔了一下子。我恨不得用盡所有辦法,把楚毅這個親生爸爸對他們的影響降到最低,卻還是被問起這個問題。
血緣真的是不可逆的嗎?
何連成確實和他們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但是在他們成長的過程中卻是一直陪著他們的,而楚毅的陪伴隻有幾個月,甚至這幾個月當中也不甚愉快。為什麽孩子心心念念地說著親的後的?這樣的觀念是誰灌輸的?
“你們當然有親生的奶奶和爺爺。”何連成反應比我快很多,馬上接話,沒讓氣氛陷入尷尬,他笑著說,“隻不過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分兩種,一種是有天生的有血緣關係的。比如說你們和你們的親生爸爸楚毅的關係,這種關係沒有誰能夠改變。還有一種,是我和你們的關係。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因為某些原因大家在一起,成為一家人,我愛你們可能會比你們親生的爸爸更多一些。”
我能聽出來何連成想要表達的意思更多,可是他沒想出來怎麽說能讓兩個孩子理解。我聽到剛才童童的話,心裏是有點生氣的。可是,我又知道在這種時候,我不能發火生氣,否則就是生生在孩子心裏設了一個禁區——這個話題不能在媽媽麵說前。心裏揣著這個想法時間久了,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影響。
我隻能在心裏想,還好他們有這樣的想法,肯直接告訴我,而不是瞞著我,或者是自己瞎琢磨。
元元聽了何連成的話轉頭看向我,眼睛裏有薄薄的水氣,他低聲說:“媽媽,我隻是怕弟弟的爺爺奶奶不喜歡我……”
他的聲音到了最末低得幾乎聽不到,我在這一刻忽然理解他們心裏的擔心,忙伸出手去捏著他的小手說:“放心,一定不會的。”
其實我說的這句話是自己都不肯相信,何則林在最開始就讓何連成承諾不給兩個寶寶任何繼承權的事讓我印象深刻,可偏偏又說不出什麽。
何連成為了我做出來的讓步,讓我提不出任何條件來。
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話說出口,換來了兩個寶寶深究的眼光,何連成也悄悄打量了我一眼,眼底有一點淡淡的無奈。
正在我糾結著如何再就這個話題解釋下去時,寬寬卻一下從我懷裏撲了出去,撲到靠得近的童童臉上,小手抱著童童的脖子,一邊咯咯的笑著,一邊用手去抓他校服胸口上老師獎勵的小紅花兒。
元元現在很有大哥哥的樣子,看到兩個小的鬧成一團,探身子過來抓住寬寬的小胖手兒說:“寬寬調皮,一會兒鬧得哥哥生氣了啊。”
他好容易掰開寬寬的手,小東西又用一口小乳牙啃住了童童的扣子,我忙把手探進他嘴裏,把他緊咬著扣子的小牙給撬開,生怕一個小心把扣子咬掉吞進肚子裏。到時,就甭去參加宴會了,得直接奔醫院。
寬寬這麽一鬧,車裏的氣氛終於輕鬆了起來,元元和童童也不再糾結親爺爺和後爺爺的事兒。畢竟楚毅的父母他們都沒見過,隻是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和符號,並沒有任何的感情。
何連成悄悄看我一眼,一臉的如釋重負。
他的擔心我知道,怕兩個孩子和他之間有什麽隔閡。畢竟我們經曆了千辛苦走到這一步,再經不起任何一丁點兒的事了。
或許有人覺得,一起經曆的磨難越多,兩人之間的感情越深。其實真的不是這樣,凡事都要有一個度。我與何連成之間經曆了那麽多,我們都真心覺得有點累了。
現在我們之間的狀態是最好的,無外憂無內患,兩人心裏都有了點雲開見日的淡定和放鬆。但是,這種狀態也是最薄弱的,但凡再有一點丁兒的事情,其中一人覺得心累了,不想再麵對了,然後一切就完了。
一路上我都沒再說話,看著三個小寶寶兒說著鬧著,何連成也沒再開口。
到了酒店時間還早,我先帶元元和童童到房間裏換了衣服,給小寬寬洗了洗臉,擦幹淨下巴上的口水。
何連成去陪著何則林和他的繼母羅鳳雲。
約摸半個小時以後,何連成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讓我帶孩子過去。我收拾一下亂七八糟的心情,抱著一個帶著兩個去了小會客廳。
因為距離宴會開始時間尚早,整個宴會廳都靜悄悄的,除了服務生安靜的擺著東西,最後布置著會場,再也沒有一個多餘的人。
穿過宴會廳,來到小會客廳前,我敲了門有人從裏麵打開,我抬眼看到是何蕭,他先向我笑笑,然後叫了一句大嫂。
這個稱呼讓我覺得有點雷,腦子裏有一點兒空白。
何連成此時已經起了起來,滿臉帶笑走過彎腰抱起童童,拉著元元走了進去,我抱著寬寬也跟了進去。
真正到了帶著孩子來見何則林,我才忽然覺得自己有點不知所措,仿佛今天在等待著何則林承認的是我,而不是那個站在一旁笑得風輕雲淡的何蕭。
在這一刻,對何蕭的高手段表示佩服,他前期準備做得充足,今天的一切水到渠成,而我才是真正尷尬的那個身份。也怨不得他費盡心機,讓何連成帶我出席這個宴會。表麵看來,是何連成做了讓步,勉強出席,實際上是借我的身份化解他的尷尬和眾人對他的注意力。我真的猜不出來,等一下宴會開始會怎麽樣。會不會有人把矛頭指向我和兩個孩子。但是,這樣的安排是何連成和何則林商量以後決定的,我當時也覺得早晚兩個孩子都要有進入大家視線的那一天,還不如借這個機會出現。
到了現在,我再想其它也沒有用,隻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表麵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適。
何連成坐在何則林身邊,把童童放到膝蓋上,拉著元元對何則林和羅鳳雲說:“爸,媽,這是老大元元,這是老二童童,長得一模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