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何蕭的破綻
雖然我在電話裏聽說了二人的訂婚訊息,卻在看到請柬的這一刻有了某件事情終於坐實的感覺。把請柬從頭到尾認真看了一遍,確認了時間、地點、人物……心裏的失落瞬間變得很大。請柬上,郭明明和劉天的小合影很自然,劉天在半側著臉在看天,郭明明在他身後不遠的距離看他。
我壓住心裏那點別扭情緒,把請柬放下,想了想給劉天發了一條信息:訂婚請柬已經收到,一定會準時去參加,祝你們幸福美滿,白頭到老。
吉祥話都很老套簡單,幾個字裏都是大家或真或假的用爛的祝福,我在麵臨事件時也不能免俗。
做完這一切,我把劉天訂婚的事放到一旁,找了點家務事來做,決定轉移一下注意力。
劉天訂婚,我應該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我正在整理衣櫃,聽到大門響,何連成笑著與阿姨打招呼,他回來了。此時阿姨已經做好晚飯正準備離回去。
他在外麵和阿姨說了幾句閑話,聽到我已經回來就轉進臥室來找我。
我彎著腰在折放在床上的衣服,他走到我身後輕輕圈住我的腰問:“親愛的,今天怎麽這麽賢惠?”
“寬寬在睡覺,我把你衣服整理一下。”我停下來,感覺到他溫熱的唇貼到我脖子上輕吻了一下。
“今天談得怎麽樣?”他低聲問。
“還好,算是有個結果。”我說著回頭從他懷裏掙開,走出去把那張名片拿出來遞給他,“沈末給我的,那個記者的聯係方式,他說這件事不是他做的,為了澄清自己才早一步找到了這個記者。”
何連成眼裏有不相信,側目挑眉看著我。我接著把與沈末談的過程和他簡單說了一遍,他蹙眉想了一會,說:“我馬上打電話,先按照他說的方法做,看到底能問出個什麽。”
我站在一旁安靜地看他打電話,他倒是兩三分鍾就和記者約好了第二天中午見麵,掛了電話以後對我說:“不太相信,有點太順。”
“你要不找個人去?自己別出麵?”我有與何連成一樣的疑惑,我們之間的事哪有這麽快就解決的?感覺此時像做夢一樣。就好像要和某個人決鬥,我恨不得做好必死的準備時,對手一上來打了個噴嚏,死了。
“我自己去放心,隻要這個人真的是寫這篇八卦新聞的筆者,我一定會把他知道都問出來,你也別擔心。”何連成自信滿滿地放下電話,幫我把兒童餐椅擺到桌子旁,問,“小東西呢?”
我呶了一下嘴說:“正睡著呢,等一會兒叫醒,不然晚上又要鬧騰了。”
何連成剛看向寬寬房間的方向,臉上就綻出一個笑說:“嗬,我兒子自己醒了,還不哭,真棒!”
我一低頭看到寬寬揉著眼睛扶著牆站著,眼睛看著我們的方向,小臉兒一臉剛睡醒的惺忪模樣。
何連成幾步走過去,彎腰把寬寬抱了起來,在他小臉兒上親了一口高興地說:“寬寬真棒,自己睡醒知道出來找媽媽了。”
寬寬一點也不買他的帳,在他懷裏不安地扭著小身子,想下到地上來。水汪汪的眼睛巴巴地看著我說:“麻麻,抱抱……”
何連成看他在懷裏擰得厲害,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說:“去吧,疼不熟的小白眼狼,眼裏就隻有你媽。等將來我再要個女兒,天天抱著她做小情人,氣死你們這對母子。”
“得了,你跟孩子較什麽真兒?”我接過寬寬放到兒童餐椅上,給他係好圍嘴兒,把阿姨做好的蝦仁青菜麵放在他麵前,然後自己拿起筷子一邊喂寬寬一邊說,“我覺得那個記者不會直接說出這些信息是誰給他的,畢竟做為新聞行業的從業人員,替線人保密這點職業操守他應該還有,你想一下怎麽迂回的問吧。”
“放心,隻要見了麵,他知道的我也都會知道。”何連成自信滿滿,夾一筷子青菜放到我眼前的盤子裏,“你最近又瘦了,多吃點兒。別人生完孩子都是越來越豐腴,你倒是越來越骨感,太影響手感了。”
“何連成,你在孩子麵前胡扯什麽呢!”我瞪了他一眼,提高了聲音說。
寬寬被我突然的大聲吸引,嘴角還掛著幾根麵條,抬起水潤潤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看著何連成,手裏拿著的塑料勺子猛地在兒童餐椅前麵的小木板上猛拍兩下,張開小嘴叫著:“巴……巴……巴……”
“吃你的吧,狗仗人勢的小東西,你媽對我大聲,你就也大聲啊?”何連成不忿地說著,從桌子上抽了一張紙巾,側過身子過來給他擰了一下鼻涕。
寬寬擅長察顏觀色,看到何連成臉色一變,大概覺出剛才自己的表現有點過分,馬上笑眯眯的咧開小嘴一副討好的小表情,對著何連成諂媚而快速地叫著:“巴巴巴巴巴巴……”
何連成倒是在寬寬的討好聲裏很快笑了起來,看著我喂他吃完飯,自己抱過寬寬到一邊兒玩遊戲消食,對我說:“你慢慢吃,涼了熱一下。”
這樣的日子雖然外麵還是磨難不斷,家裏好歹有了點歲月靜好的意思。我的心倒是真的越來越沉得下去,隻要不是涉及到何連成和寬寬。其它的事,我一概能夠淡定應付。
何連成最近辦事破釜沉舟,不再顧忌何則林的想法,也不再害怕失去什麽,反而雷厲風行,恢複到以前的辦事效率。當天晚上就告訴我,他直接用十萬塊錢砸出那個記者的底線,他把什麽人給他打的電話,怎麽樣快遞給他的新聞稿都說得一清二楚,甚至還拿出快遞單的底聯兒給何連成拍照。
第二天何連成就通過當時的快遞單號找到這份新聞稿是從何氏集團本部寄出去的,雖然上麵沒有簽名,大概也能猜出是誰。
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大概沒想到會被這麽快查出來,以為自己用兩萬塊封住了記者的嘴。可是他卻忘記了,隻要是能被錢收買的人,就能被更多的錢收買第二次。
三天之後,我們收集到的所有證據都指向了一個人——何蕭!他既有動機,也有條件做這件事。何連成被他算計不是一次兩次,但是這次卻是最快就找到證據的,於是吃了不少暗虧的何連成,壓抑了很久的少爺脾氣爆發,拿著那堆證據直接去找何則林。
對於他們父子談話的詳細內容,我不知道,事後聽何連成給我轉述,說是老爺子知道以後,當時臉就綠了。
我能理解老爺子當時的反應,何蕭確實是一個在人前人後都表現的十分謙和有禮的人。
何蕭在翰華做了四年多,一直風評很好。到了集團以後,隨著他的努力表現,整個高層對他呼聲也很高,甚至有人悄悄在傳,說何蕭才是最合適的接班人。說他有能力,沒脾氣,做事穩重。簡直每一條優點,都是何連成的缺點。何連成其實不似大家說得那麽不堪,隻是他一向張揚慣了,估計明裏暗裏得罪了不少人。
再加上何蕭在何則林麵前刻意表現,誰能想到他能私下裏能做下這樣的事,直接把自己親生老爸的黑曆史捅到了媒體麵前。而且他這麽做的目的很明確,讓何連成迫於壓力參加他的歸宗宴。他這一步棋雖轉了幾個彎,目的卻是一直很明確的。
何則林是個人精,絕對不會看山說山,以為何蕭隻做了這一件事。如果他往常有經意露出破綻的地方,何則林就這件事再想一下,估計會有所懷疑。
人不怕犯錯,不怕對手握有證據,就有絕對領導權的當權者多想。但凡你的舉動讓當權者覺得可疑了,你的路就會開始不好走了,甚至以前的努力都會被一筆勾銷。
何連成就是個例子,在以前他為何底做的事也不算少,要不怎麽能在董事會混了幾年,還一直頗有影響力。
何連成怎麽會放棄這麽好的落井下石的機會,借機說:“我不會要這樣的人做兄弟,老爸您要三思後行。把整個集團交給一個擅長在背後使陰招的人,您覺得能走遠嗎?”
何則林當時沒說話,臉上的猶豫已經很明顯了。現在距離何蕭的歸宗宴還有七八天,何則林想取消也要一個足夠強大的理由,不然大家裏子麵子全丟光。我覺得何則林現在會開始糾結是丟了麵子好?還是丟了裏子好?
請柬都發出去了,現在收回不太可能,如果要取消就需要給各方一個交待。包括那幾位德高望眾的見證人,業內的合作夥計,多年故交……這件事真的不是說取消就能取消的。
何蕭之所以走了這一步頗有些冒進的棋,卻也能理解,因為何連成不肯出現在歸宗宴上,以何蕭的性格,他覺得這樣收官不夠完美。他不權想歸宗,而且還想何連成捏著鼻子承認他歸宗。在眾人麵前,生生把何連成比下去,讓他灰溜溜的落了麵子。
何連成說當時看到他老爸臉上猶豫的表情,在火上又澆了一大壺油,不失時機地說:“藍華投資南閣失敗,據說是因為何蕭與楚毅私下合作,擺了我一道。我一直沒說的原因是證據不足,您要是有心可以自己去查一下。”
“你為什麽不早說?”何則林大概是相信了,當時就怒氣衝衝的反問何連成。
何連成這才滿腹委屈地說:“南閣的事情確實是因為沒有證據,我說出來無憑無據,有陷害別人的嫌疑。再說,翰華違規操作這麽多年,您又不是不知道。隻不過礙於董事會那幫人的刻意維護,您不得不睜隻眼閉隻眼而已。您想一下,敢在這方麵打擦邊球的人,辦事還有底線嗎?”
“你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何則林搖頭讓何連成出來。
何連成看自己想說的都說完了,倒是麻利地囑咐了兩句說:“老爸,您可別氣犯病了,為他犯病不值得,最後還得辛苦您親兒子我去伺候。”
“滾!”何則林最後送了何連成一句話。
何連成興高采烈地滾了出來,然後在第一時間滾回家,向我通報了這個好消息,最後總結說:“我本來還想把南閣生物的所有證據收集齊了以後,再去給老爺子看。沒想到在認祖歸宗這件事上,他太過於心急,犯了這個錯誤。”
“你可別掉以輕心,這個人絕對不簡單。他為了走到這一步,做了多少計劃,怎麽可能在成功的前夕,功虧一簣?”我覺得這件事情的發現既有巧合,也有天意,還有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好運氣。反正,我總覺得這麽簡單揭穿何蕭的真麵目有些不太敢相信。
“我知道你的擔心。現在隻要確定一件事,就能知道何蕭這一次是不是故意露出馬腳的。”何連成說到這兒停下來,認真地看著我說,“那就是你對沈末的判斷是否正確,如果他真的與何蕭毫無瓜葛,這件事八成是何蕭心急,想迫我去他的歸宗宴上扮演一個能接納他的哥哥而做的,隻是不小心露出了破綻。如果沈末是在你麵前演戲,我們隻能步步小心,走一步說一步了。”
聽了他的話,我重新想了想那天與沈末見麵的始終,覺得他不會那樣費盡心機帶我去品茶,然後再騙我。他即使要騙我,也沒必要耍那麽多的花招。直接打個電話把那記者的號碼給我,我與何連成也會去做接下來的這些事。
想到這裏我抬頭向何連成點了點頭說:“我覺得,他不像是在騙我。現在如果能從沈秋那裏查到他到底是什麽來曆就好了。可惜的是沈秋對我一直有成見,估計我去是不可能的。”
何連成想了想說:“沈秋我也不太熟悉,想辦法找朋友問一下。不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說不定何蕭真的是急於歸宗急瘋了,所以辦事才有點莽撞。不過再想一下,這件事他除了自己做,還能委托給誰做?在集團他根基尚淺,這麽隱密的事情估計不敢輕易假他人之手。再者,他查閱財務信息的證據都在,特別是關於那收購你父親那塊地皮的那些帳冊,他都有借職責之便查閱過。”
我們這樣想來想去,也沒理出個頭緒,隻得在心裏揣著小心,等何則林的通知。依稀有了點希望,我覺得何蕭的歸宗宴八成是要黃了。或許這一次,被何則林冷落了很久的何連成能夠被何則林想起來,在合適的機會重新回到集團?
我們兩個話音才落,就看到桌子上我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上麵顯示來電人是何蕭。何連成與我對視一眼,說:“你不妨聽聽他要和你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