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什麽關係
他抬眸優雅一笑,指了指茶杯說:“不難理解,就你這樣的智商,必定會第一時間被假相迷惑,比如說就像對這茶的評價。”
“你不必替我的智商著急,我們行事風格不一樣。未必說前麵多耍了無數花招,才一擊命中的是高明;還是直愣愣上來就放殺招的高明。”我無視他話裏的取笑意味,淡然道。
他嗬嗬輕笑起來,眼眸流轉間輕聲道:“你傻嗬嗬的,還真挺有自信。”
“能說了嗎?”我問。
他的這些花招和高智商,在我麵前真的毫無用處,我心心念念地想著的就是他能怎麽證明這件事不是他做的。如果他真的拿出了證據,證明這一切與他無關,我的心就又要懸起來了?不是他,還會有誰?何蕭?還是其他不知道的什麽人?
“我隻是沒害你的心思,如果有你現在連自己是怎麽死都不知道。”他突然抬頭直視我的眼睛說,“這件事不是我做的,信不信由你,我沒證據。”
他第一次這麽直接,把我氣得夠嗆,卻又不得不相信,他的表情姿態不像在說謊的樣子,而且對他莫名的信任讓我覺得有點別扭。
我環顧四周,忽然後悔自己的開門見山功力。我應該迂回一下,先閑聊些其它的,再想辦法套套話。
“你進來以後,不直接問我與沈秋的關係,倒是讓我覺得奇怪。”他也沒在繼續糾結那件事,而是直接轉變了話題。
“像你的性格,你想說的話想盡辦法也會在合適的時候說。不想說的話,即使敲掉你的牙,你也是不肯說。我白費力氣做什麽?”我忽然覺得對付沈出手,就像對著一堆棉花發脾氣,你所有的一切都沒任何反應,隻會越來越搓火。末就像對付棉花,所有的力道都沉沒其中。
他沒有再笑,也沒接我的話,而是自顧自地喝著茶,眼神漫無目的地落在青檀茶盤上,看著茶杯裏的白霧嫋嫋。
帝都十月,最美的季節。
天空湛藍如玉,白雲被風扯成薄若蟬翼的雲紗,午後時光靜好。窗外的蟬偶爾尖銳地叫一聲,顫著翅膀飛得沒了蹤影。一室的寂靜,蔥蘢的綠植安靜如斯。他半垂著眼睛,長而卷的睫毛在下眼瞼上投出一道淺淺陰影。
那道淺灰色的陰影裏就像是隱藏著什麽未知的小獸,他略一抬眸就消失不見。我重又看到他清亮的眸色,神色半是倦怠半是懶散地對我說:“不想和你繞圈子,不忍心騙這麽傻的人。”
我剛才看他入神,被他突然清亮的眼神一瞄,頓時回過神,同時心裏為自己剛才的表現羞愧。
他這次倒沒取笑我,反而一臉肅靜地問:“怎麽了?”
我連忙搖頭,心裏又罵了一句:妖孽,不經意勾引了人,還裝作不知道嗎?可是看著他一臉小無辜,滿眼真天真,滿嘴彪悍的話說不出口。
他修長的手溫柔地對待茶具,眼睛不再看我,隻是用很正常的聲音說:“我認識一個報界的朋友,可以幫你約一下這篇八卦的筆者,你自己找他去問,到底是誰做下的這件事。”
我聽了他的話,心裏一喜,不由反問:“為什麽要幫我?”
“為了卸下我腦袋上的黑鍋。”他悠然道,“被你誤解的滋味挺不好受。”
我盯著他的眼睛,想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有無做戲的成分。他似乎看出來我在想什麽,偏頭看著我,眼睛一瞬間幹淨純潔到一定程度,就像孩子的眼睛。他看著我說:“你以為眼睛真是心靈的窗戶?”話音未落,他眼底又湧出萬千風情,讓我猝不及防差點掉進去。
他一笑恢複清明眼神,我滿臉通紅,脫口問道:“沈末,你是不是想泡我?”
他嘴角一挑,眼睛一眯,滿臉鄙視死人的表情,用極度不屑地語氣說:“不自量力。”
他這樣的表情雖然讓我心裏有點不舒服,卻真正的鬆了一口氣,拍拍胸口說:“能確定這一點,我真鬆口氣。要不然,在你這種美男計的攻勢之下,我還真說不定會把持不住,萬一動了心做錯了事,何連成不得活剝了我?”
他冷眼掃過來,說:“也就何連成拿你當塊寶兒,你確實命不錯,遇到了前輩子欠你的何連成。換作是別的男人,這樣沒完沒了的生事早膩了。”
他說的越是刻薄,我心裏越是踏實,同時有更多的不安,這貨到底想幹嘛。對我沒那方麵的想法,又在某些特定的時間裝作不經意的提醒我。
男人對女人的目的,也不過那兩三個,一個一個排除以後,我幾乎可以在心裏肯定,沈末所圖在利!隻要是有利可圖,他就會用盡一切辦法去做。
在我們終於放下這件事閑談的時候,木質的樓梯忽然響了起來,來人腳步急促。我不由抬頭看向樓梯口,隨著聲音沈秋滿頭是汗跑了上來,看到屋子裏隻有我與沈末兩人,臉上的緊張之色才褪了下去,看著我問:“你怎麽在這兒?”
“我請她來的,有事要談。”沈末搶在我前麵開口。
“你沒事吧?”沈秋看著沈末,就像是在看一件易碎的磁器。
沈末似乎很討厭他這樣的眼光,避開他的直視冷冰冰地說:“我能有什麽事?”
兩人之間的表情對話,都讓我覺得似乎有什麽不能示人奸情在空氣裏浮動。沈秋很快恢複正常,自然地走到我們身邊,在椅子上坐下來對我說:“林小姐,我哥哥和劉天不一樣,請你離他遠一點。”
赫!我被他的話雷到,沈秋你好歹也算是成功的商業人士,不要隨便亂開口好嗎?你有調查研究嗎?你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嗎?你知道我們到底在談什麽嗎?什麽都不知道,就看到我們在一起,就這樣空口白牙地斷定,是我在糾纏著沈末?!
“沈秋,我的事還不用你插手,要是覺得我在你這裏談事不好,以後我不再來用你的地方。”沈末的好脾氣在遇到沈秋以後終結了,他聲音不大,語氣卻咄咄逼人,說完迅速站了起來,對我說,“如果還有你還想知道那個八卦記者的信息,跟我換個地方繼續談。”
我當然想知道,如果他要離開這裏,我也一定會跟著離開。隻是臨走之前,我有幾話想送給武斷的沈秋。
走到沈秋麵前,我正視他的眼睛說:“以後說話之前,先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不要輕易妄下結論。比如說這一次,是你哥哥沈末請我來的,並非我纏著他不放。至於誰先找上誰的,你也最好問問你哥哥,搞搞清楚。”
我在和沈秋說話的空當,沈末已經迅速下樓,等我追下去他都來到了大門外頭,站在一輛白色的馬六旁,手搭在拉開的車門上。
看到他的車我很驚訝,以為他這樣的財力和性格,至少也應該是火紅色的法拉利小跑。
“上車吧。”他是在等我,看到我走出來偏頭示意我上車。
我在車上坐好,沈秋才追了出來,站在路邊有點失神地看著我們兩個,最終沒有追上來。
車子駛上二壞路,他才對我說:“既然你都看到了,也沒必要繼續瞞下去。沈秋是我弟弟,同父同母的親弟弟,比我小十歲。”
“啊!”我驚訝地叫了一聲。
從外表來看,沈秋至少要比沈末大上五六歲,竟然會是沈末的弟弟,而且是個小十歲的弟弟,這真的一點兒也不像。
他看出我的疑惑,繼續說:“我從出生以來,就因為長相纖弱,與家裏的生間無緣,甚至一度他們認為我隻能做一個捧在手裏的花瓶。沈秋的出生闔家歡喜,他們期待的男孩子就是他這種樣子。而我,被說太漂亮太女相,渾身上下都是病,怕是活不到十八歲的。”
他說起自己的事語氣平靜得不像話,我在他身邊聽得心驚肉跳。
這樣的童年,這樣的經曆……他是怎麽在自己家人憐憫的,覺得他必定活不長的眼光裏長大的?
現在是下午一點半,路上車極少,一路都特別好走,他把車子開得飛快。
很快就出了西直門,沿著快速高架橋一路向西,能看到高遠的天邊橫臥著一片青黛色的群山。
“出城?”我試探著問。
“八大處裏頭有一家不錯的茶館,我去過兩次,知道的人少,安靜。喝完茶還能去山上拜拜佛,看看寺後麵私藏的一片紅楓林,適合今天去。”他語氣裏沒有絲毫起伏,素白的手握著方向盤,能看到隱隱透出來的青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擔心過於明顯,他略一側目看到我的眼神,自嘲一笑道:“你在可憐我?”
“沒有,隻是覺得你性格裏某些東西讓我驚訝。”我忙搖頭。
“嗬嗬,這樣的目光我從小看得就很多了,不必掩飾,我都習慣了。”他重新轉頭看著前方,油門又往下猛踩,車子箭一樣衝出去。
他輕車熟路,過了八大處的正門沿著一條坡度極陡的山路繼續往上開,轉了五六道彎以後,在一個破舊的大鐵門前停下來。
如果是無意走到這裏,我一定會以為這是一處荒廢的院子。大門敗破,鐵門是鎖著的,上麵鏽跡斑斑。透過鐵門望過去,裏麵的樹木茂密,長了草的屋頂在樹椏間若隱若現。
他拿出電話,撥通直接說:“我來了,開門。”
一個穿著保安服裝的中年男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跑了出來,在門裏頭看了一下車牌子,然後從腰上摸出鑰匙,從裏麵打開緊鎖著的大門。
我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拿出來一看是何連成,我抬眼看向沈末說:“接個電話。”
他做了個讓我隨意的手勢,我按了接聽鍵,何連成的聲音傳出來:“樂怡,我得到消息,劉天要訂婚,派人把請柬送來了,不知道有沒有單獨給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