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楚毅想幹什麽
何連成的性格似乎在一夜之間又回到了從前,好像失去一切以後他反而無所畏懼了,不再有所顧忌,手段雷厲風行起來。
在我們去上海的前一天,他完成了搬家、裁員、盤點資產等眾多工作。因為他這段時間比我忙得多,所以我先到機場等他。
快到登機時才看到他拎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筆直地走向我,嘴角帶著笑。來到近前,悄悄握住我的手低聲說:“等我很久了?”
“沒有很久,也就半個小時。”我與他十指相扣,望著他的笑顏問,“怎麽這麽開心?”
“辦公室的房租竟然退了八十多萬,很出乎我意料。”他笑著。
“怎麽做到的,一般不到期搬家,辦公樓絕對不會給你退費的。”我問他。從沒想過,他會為八十多萬的入帳開心。
“給他們找了另一家公司接盤,租金比前年租給我的時候上調了百分之十,物業也開心,那家公司也開心,畢竟都是新裝修的,前台的風格一換,後麵職場能直接辦公。”何連成拉著我的手,一起走進安檢門。
直到在座位上坐下,飛機順利起飛,我才把頭靠在他肩上輕輕說了一句:“連成,你變了很多呢。”
他用下巴磨蹭著我的頭頂,用同樣低的聲音問:“這種變化,你喜歡不喜歡?”
“喜歡。”我怎麽可能不喜歡,他這些所有的變化都是因為我和的寬寬吧。
他趁著旁人不注意,很快在我唇上吻了一下,俯到我耳邊說:“記得咱們兩個第一次一起坐飛機嗎?”
我被他問得臉紅了,怎麽可能不記得那一次。
那時候我們剛剛確定關係,他恨不得天天粘著我,在飛機上也敢胡來,趁著我去洗手間的功夫,把我賭在窄小的衛生間裏。
他探手摟住我的脖子,抵住我的下巴讓我不得不看著他,才用曖昧的語氣說:“想不想重溫咱們初戀時候的感覺?”
“不想。”我被他問得耳根子都發燙了,從牙縫裏蹦出這兩個字,用力扭過頭去,給他留下一個後腦勺。
他低低地笑了幾聲,從後麵湊過來在突然含住我的耳垂用力咬了一下說:“好,好,我聽你的……”
這時空姐走過來給我們後麵的乘客送飲品,何連成終於鬆開了我,抬手向空姐說:“兩杯蘇打水。”
他迅速切換到正經模式,帶著笑舉止得體,謙和有禮的樣子讓人根本想不到一秒前還是那樣的姿態。
不過接下來的時間,他倒是安分地打開了電腦,看著自己的東西,我湊過去看了一眼,是關於南閣生物的資料,問道:“怎麽?還是決定按照原計劃行事?”
“是,你休息一會兒,這幾天跟著我一起忙,也沒休息好。”他體貼地拉開毯子搭到我身上,自己換了個姿勢抱著電腦繼續看起來。
我還想探頭過去看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計劃,他湊過來親吻了我一下說:“隔行如隔山,別廢精神,閉上眼睛養養神吧。”
我看他刻意護著屏幕,知道可能其中有些東西不適合讓更多的人知道,於是乖乖轉了頭閉上眼睛。對於他生意的事,我確實不懂,多說多看也無益。何況,走到今天這一步,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到了上海簡單休整一晚上,第二天九點半就到了頒獎現場,曹野在會場門口等著我,見到我們滿臉是笑迎了上來,張開手要給我一個擁抱,何連成在一邊看著,眼神臭臭的,竟然生生把曹野給盯得住了手,改作握手以後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說:“你家這位眼神挺嚇人了哈。”
何連成這才笑著走上前,不動聲色把我拉到他身邊,自己隔在我與曹野中間,把手伸向曹野,兩人終於正常的寒暄上了,我鬆了一口氣。
頒獎儀式在一個五星級酒店裏舉行,來的媒體不少,我們三人畢竟不是業內大拿,一路跟著一個知名人士走進去,看到媒體的閃光燈對著那個人哢哢哢直響,倒是覺得輕鬆異常。
曹野指著台上的主持人說:“是從最後一名開始頒獎的,前三名是壓軸的,在最後才上台,先看他們怎麽說。”
何連成氣質超群,往我身邊一坐倒是引得不少人悄悄打聽他是誰。我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提醒他注意點。他側頭給我一個迷死人的笑說:“放心,我今天是來當綠葉兒的。”
主持人的開場詞講完以後,台上的大屏幕開放播放每一個上台領獎的獲獎者的作品,每播完一個主持人都會用很具蠱惑性的聲音大聲說出獲獎者的名字,然後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人上台從頒獎嘉賓手裏把獎杯接過來,再麵帶微笑與嘉賓合影。
這個過程很短,重頭戲在頒獎以後的晚宴,所以頒獎過程進展很快,沒多大會兒功夫,曹野就戳了我一下說:“做好準備,下一個就是你了。”
“你緊張什麽,不就是上去領個……”我話沒說完,被新上台的頒獎嘉賓驚住了,怎麽會是他?!
給第一名和第二名頒獎的人竟然是楚毅,擦,他到底讚助了多少錢給主辦方?
何連成本來很輕閑隨意地坐在我身邊,看到台上的楚毅時眼睛一眯,坐直了身體,問我:“怎麽是他?”
“我也不知道,這太突然了。”我搖著頭。
曹野看到楚毅在台上,也有點小吃驚,最後眼看念出我的名字了,拍拍我的肩膀說:“隻管上去,領個獎合個影而已,你心虛個屁。”
何連成的表情有點不情願,但在主持人念出我名字以後,還是輕輕推了我一下說:“上去吧,大庭廣眾的,他還能耍什麽花招。”
我深吸了一口氣,不就是從前夫手裏接過獎杯嗎?有什麽可怕的,前一段時間不還一起吃過飯嗎!
帶著公式化的笑我走到台上,站在主持人指定的位置接過楚毅手裏的獎杯,主持人又一通光鮮耀眼的串場詞罩到我頭上,我都沒聽進去,看著台下的眾人,笑得有點僵硬。
楚毅倒是一副早就知道我會上來的樣子,沒什麽吃驚的,在我接過獎杯以後,他很自然的來到我身旁,把手搭到我腰上。我都能感覺到何連成刀子一樣的目神,可這個時候我不管做多麽不經意的動作都會被敏感的記者放大,所以隻能帶著笑假裝不知。
我的不自然引起楚毅的注意,他距離我很近,帶著得體的笑麵向眾人,用隻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沒想到我們離婚後的第一次擁抱在這種場合啊。”
我眉眼不動,低聲惡狠狠地說:“若是早知道你來,我不會參加這場頒獎儀式。”
“如果我說我是在知道你獲獎以後,才同意來當頒獎嘉賓,你會怎麽想?有沒有感動?”他低聲說著,臉上的笑維持著毫不破功。
閃光燈不停在眼前閃爍著,我覺得眼都快看不到東西了。
他摟在我腰間的手很緊,我用力掙了一下沒掙脫,主持人在一旁笑著說:“今天是一個浪漫的日子,大家請看大屏幕。”
我覺得要出事兒了,照著剛才的流程,合影以後我應該和嘉賓握手,然後抱著獎杯下台,這突然出來的與場景不合的台詞是要搞什麽鬼?!
大屏幕在我身後,我沒轉身之前隻能看到何連成鐵青的臉,曹野也一臉的不可思議。何連成從座位上猛地站了起來,曹野伸手抱住他,把他按到座位上。
身後傳來的音樂熟悉異常,是婚禮進行曲。
我推開楚毅,迅速轉身看到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一場婚禮,穿著白色婚紗的新娘抱著粉色的捧花正笑盈盈地看過來……鏡頭裏那個滿臉幸福,滿眼憧憬,眉目間都是稚氣的女孩是我——七年前的我!
隔著無數的時光,我和過去的我遙遙相望。
楚毅忽然單膝跪地,舉起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把裏麵閃亮的鑽戒舉到我麵前,拿著話筒說:“我們複婚吧,我後悔曾經失去過你。”
我不及思索把獎杯摔到了地上,痛恨的話破口而出:“你有病!”
說完我轉身往台下跑去,何連成已經站起來往外走了,我追上去拉住他的手急切地說:“這一切我都不知道,我和他根本沒有過多的聯係。”
他艱難止住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向大屏幕,用澀澀的聲音說:“我知道,我隻是沒勇氣看那時的你笑魘如花。”
大屏幕裏放的是我與楚毅結婚時的現場錄像,我們當年刻了很多盤送給來參加婚禮的親戚朋友。離婚以後,我把這件事完全忘記了,沒想到他竟然手裏還有這些資料,而且保存清晰完整。
在這個時候,他把這個拿出來,就是為了刺激何連成吧?他會真心複婚?他和程麗娜怎麽樣了?怎麽最近沒有聽說過程麗娜的消息?
他又怎麽會看不到坐在我身邊的人是何連成,他刻意安排這一切到底為了什麽?我不相信他想重歸於好,因為我們都知道這不可能。
離過婚的夫妻就像是一對貪心的人要挖寶藏,卻挖出了一副骷髏,兩人迅速把土填上,在上麵種上樹。樹開了花兒結了果,我們看著花兒吃著果,想著的卻是樹下的骷髏。怎麽可能會重歸於好!
世上永遠沒有破鏡重圓這種可能,破就是破了,努力拚到一起也是會留下一道把人照得麵目全非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