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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一夜未歸算什麽

  女人在某些時候,那些難以想像的堅強和韌性來自於她生命的延續——孩子。我可以不吃飯,可以不睡覺。但孩子不行,寬寬餓得哇哇大哭,大眼睛吧噠吧噠地掉眼淚,眼巴巴地看著我,哭幾聲抽噎幾聲,一張小臉哭得紅紅的,小胖手死死摟著我的脖子,拉都拉不下來。小腳丫也像八爪魚一下掛在我身上,含糊不清地喊著:“麻……哇……”的聲音。


  他笨笨地把鼻涕抹了我一臉,小嘴巴在我臉上啃過來啃過去,把能啃的都試了一遍發現都不能吃時,轉頭看著茶幾上的空奶瓶。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寫著,我餓了。


  他不明白,為什麽今天到了吃東西的時候沒東西吃了。


  “別哭了,媽媽給你弄吃的。”我抱著他站起來,先去廚房燒上水,再去衛生間擰了個熱毛巾給他擦了臉。


  他大概是看到了能喝到奶的希望,抽噎著停下來不再哭,眼巴巴地看著茶幾上他的奶瓶。


  上一頓喝完以後,我沒來得及給他洗奶瓶,又一隻手抱他,一隻手去衝洗奶瓶。終於等到水晾涼了一點,衝了一杯奶。


  我還沒試好溫度,寬寬就雙手抱著奶瓶不撒手了,一個勁兒地往自己嘴裏塞。


  “太燙,等一下再喝。”我把奶瓶從他手裏拿出來,自己先喝了一口,溫度有點高。


  他看著那瓶奶,就像看著他世界的全部。


  “像你這樣多好,除了吃的不關心其它。”我低聲說著晃著奶瓶,想讓溫度快點降下來。


  他似乎聽懂了,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對我哦了幾聲,嘴角的口水又流了出來。


  寬寬抱著奶瓶喝飽以後,滿足地睡著了,夢裏臉上還著笑。


  我把寬寬放回嬰兒床,拿出手機給柯連成打過去,響了八九聲以後,他把電話掛斷。我再打他再掛……反複幾次以後,我不折不撓地發了條短信過去:“喝酒就不要開車,告訴我地點我去接你。”


  短信發出去以後我又突然後悔了,我什麽時候需要在男人麵前擺這麽低的姿態。我為什麽要像一個合格的妻子一樣小心又謹慎地關心著他?!他有沒有考慮過,他這樣摔門出去我又是什麽感受?

  我即使這樣想著怨著氣著,卻還是不敢睡,把手機放在眼前,直勾勾地看著屏幕,希望他能夠發短信或者回電話回來。


  夜裏十二點半,他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


  我坐不住了,穿好衣服抱起寬寬下樓打了一輛車開始在帝都城裏找他。從三裏屯到後海,他去過的酒吧我都一家一家找遍了,卻連他的影子也沒看到。


  淩晨五點半天光放亮,寬寬在我懷裏睡得很沉,壓得我胳膊發麻。


  出租車司機擔心地看了看我問:“姑娘,咱們還找嗎?你要不回家看看,說不定你老公都回去了。”


  “還有一個地方,再去看看。”我想到了那個在北大附近的小樓。


  司機喝了口茶提了提神說:“好,等一下你到了地方,再攔一輛車吧,我這上下眼皮直打架。”


  出租車司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標準的帝都人,健談又和氣,看我抱著孩子坐車,困得不行卻生生一晚上忍著沒抽一根煙。


  那個小樓裏外的大門都緊鎖著,院子裏鋪滿雜草的小路上沒有人來過的痕跡。我扶著鐵柵欄站在那裏,一時之間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麽。


  那司機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說:“姑娘,先回家吧。我這都說要回去睡一覺了,看你抱個孩子站在這兒也不放心。得了,我送你回去,你住哪兒?”


  寬寬跟著我跑了一夜,小手小腳凍得冰涼,我被司機拍得回過神,抱著他上了車,疲憊地說了家的地址。


  一進家門,我看到門廳的地上擺了一雙鞋子,是何連成的。


  才準備衝進臥室找他,他走了出來,看了看我和寬寬說:“晚上,你不在家抱著孩子去哪兒了?”


  “我去找你了。”我本來以為自己見到他會生氣,會發脾氣,沒想到我說出這話時竟然帶著心虛。


  “為什麽要找我?”他接過寬寬摸了一下手腳,冷了一我眼道,“把孩子凍成這樣,有你這樣做媽的嗎!”


  “我怕你喝醉酒,又不放心寬寬一個人在家。”我說。


  “你是怕我喝醉以後,和別的女人上床吧?”他反問。我一聽他語氣不對,馬上反駁:“我擔心你身體,我怕你酒駕出事。”


  “那你不擔心我喝醉了酒,上錯了床?”他固執地反問。


  “為什麽這麽問?”我突然冷靜下來。


  “我就是想問問。”他不解釋,把寬寬放到嬰兒床上,蓋好被子,抬頭看到我還站在門口挑眉道,“一晚上沒睡,你去休息一會兒。”


  我心裏警鈴大作,他怎麽會無緣無故地問這句話,幾步走到客廳拿起他隨手扔在桌子上的手機。


  他追了出來問:“樂怡,你要幹什麽?”


  “我要看我給你發的信息你收到沒有,我給你發信息的時候在你在哪兒?我回來解釋清楚了,我一夜未歸,是帶寬寬找你去了。你呢?你昨天晚上在哪兒?”我冷靜下來。


  “樂怡,我突然特別想問一句。在你眼裏,是我昨天晚上在哪兒重要,還昨天我去集團匯報的結果重要?”何連成不來搶我手裏的手機,反而退後了一步靠著書櫃站住了。


  我終究沒打開他的屏保,不是不知道密碼,而是覺得自己心虛了。他怎麽可能會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呢?何則林給他設了那麽多的圈套,他都沒上當,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主動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呢。


  “我不問你昨天的結果,是因為我知道結果不好,想等你平靜了再說。我關心你昨天晚上去哪兒,是因為你是寬寬的爸爸,是我的愛人,我必須你知道你在哪兒過夜。”我把手機遞給他,脫力地說,“不管你在哪兒,辦多麽重要的事,你要讓我知道你晚上回不回家,我要不要給你留門!”


  說完這一切,我忽然覺得好累,轉頭回到臥室,直接裹到被子裏睡死過去。


  我睡天十點半醒過來,家裏已經沒了何連成的影子,阿姨在客廳帶著寬寬玩。看到我醒了,笑著說:“何先生走的時候,囑咐讓你多睡一會兒,我準備好了吃的,吃一點再去上班吧。”


  “阿姨,今天公司有重要的事,我來不及吃了。”我說著拿起包,換上鞋子出門。


  “這個,這個是何先生留給您的……”阿姨追出大門。

  我看到她遞過來一個心型的三明治,愣怔著接到手裏,低頭忍不住流著眼淚上了電梯。


  生活就是這樣,把你的熱情和耐心消磨殆盡。


  心型三明治是他第一次給我做早餐搞出來的花樣,當時他恨不得把我捧到手心裏來疼的表情我還記得,還沒體味清楚被人疼是個什麽滋味。生活就嗖一下翻到了今天這一頁。他不解釋不說明,一夜未歸算什麽?

  路上接到史蘭的電話,她聽出我語氣冷淡很敏感地問:“怎麽了?小兩口吵架了?”


  “史蘭,如果一個男人一夜未歸,也不解釋一個字,會出什麽事?”我努力平靜地問出這句話。


  “你想多了,親愛的。應酬啦,不小心聊高興或者不高興忘記時間了,都有。我們家那位做手術到太晚,都睡在醫院,基本一個月都有那麽幾天呢。”史蘭說完,聽我還不說話,又補充道,“樂怡,你知道你為什麽這麽敏感嗎?因為你被男人劈過腿,所以就格外關注這一方麵。有時候管太嚴了,也不好,讓他覺得全身不舒服。”


  我掛了史蘭的電話,在心裏問自己,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何連成昨天晚上的話如在耳邊“樂怡,我突然特別想問一句。在你眼裏,是我昨天晚上在哪兒重要,還昨天我去集團匯報的結果重要?”……


  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對這方麵如此敏感,直到聽到了史蘭的話。或許,我真的如同她說的那樣,太關注男人與其她女人有沒有發生關係了。我每次追問他,問的重點就是這個。


  回想起來,於淼那件事如果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者不會半夜馬上帶著孩子過去查看房間順序……他都一再說了,他沒有關於這個女人的任何記憶,我還是要去看,相信自己的眼見為實……


  我果然是在這方麵管得太緊了。可是,我隻是自我保護,不想再在女人身上裁跟頭。


  “姑娘,到了。”司機抬起計價器,回頭叫我。


  我付了錢下車,在電梯上給他發了一條信息:“晚上能回家嗎?我想陪你吃飯。”


  我才走到辦公室,他的信息就回了過來:“我九點多到家,你帶寶寶先吃吧。”


  對麵藍華投資的員工已經沒有前段時間那麽多,匆忙走進走出的都是穿著筆挺西服,一臉嚴肅的人。正經得恨不得在自己臉上寫上一行字“我是清算小組的人”。


  午飯後休息時間,我坐在座位上,聽著鄭海濤他們幾個在小聲地說:“期貨平倉就這麽殘酷,八千萬一眨眼蒸發了,連個響都沒聽到。”


  “可不是呢,玩資本的人真和咱們不是一個世界。我要是有八千萬,直接存到銀行吃利息,班兒也不上了。”陳曉彤小聲說。


  “噓噓,小聲點。”有人低聲說了一句。


  他們在小聲議論何連成公司的傳言,某些事情就是這樣,你越是不想傳揚事情,反而傳播得越快。


  我知道這一切如果與翰華有關,何蕭不會任由我繼續賺翰華的錢。


  果然我的猜測很快得到了證實,下午三點半何蕭親自給我打電話,請我去他辦公室一趟,說有關於下半年合作的事要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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