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律師的理想
第六百零九章 律師的理想
「我——」趙思雨看她眼睛通紅，溢滿了淚水，連鼻子都紅了，嘴唇卻發乾起皮，臉色慘白，她還能清晰地感覺到於湉拽著自己的手不停顫抖著，力道很大，卻渾身瀰漫著很無力絕望的氣息。
她感覺喉嚨發癢，想說什麼，可又說不出來，可是……她真的幫不了，也……她看了看秦聿，不能幫。
劉尚從未見過她這樣狼狽，不管什麼時候她始終將自己收拾得很妥當，衣角都不會亂，當初也是看到這樣的她，他才覺得她是能過好日子的人，會是一個很好的妻子。
可是他一點快意都沒有，反而很悲哀，但仍然冷漠：「你也知道我們做了七年夫妻，當初對我下手的時候怎麼沒顧念點情面？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千多個日夜，我數著過，終於過完了……於湉，我已經為你付出了所有，現在已經給不了你什麼，包括心軟。」
於湉真的後悔了，劉尚對她真的很好，工資卡不用說就交給她，從來不過問她怎麼花的，只是他工作太忙，她又總覺得他太平凡，日子過得像白開水一樣才控制不住自己。當年事發后悄悄離婚，過段時間就沒人會記得了，換個城市就可以重新開始，不該聽信林興易的蠱惑，那樣就不會有今天的種種……
一步錯步步錯。
他大概永遠都不會原諒她了。
但是這能怪誰？
「是不是覺得她很可憐？」於湉走後，秦聿的聲音突然響起。
趙思雨從思緒中驚醒，對上秦聿淡漠的神情，想起剛才於湉的狼狽，暗暗嘆了口氣。她的確有點同情，同情一個女性的人生走入歧途，但是對於湉曾經做過的事導致今天的局面並不同情，真正值得被同情的是劉尚。
她低聲道：「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如果我們沒有沒有找到新證人，現在可能就是她佔據優勢，朝我們得意的笑。」秦聿把現實撕開給她看，「很多人認錯，不是因為他們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而是因為他們將面臨懲罰。」
趙思雨默然，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忍不住問道：「如果真的悔過呢？」
「律師不需要太多糾結，只要忠於當事人的利益。」
她知道這是律師的職業道德，就算有人認為律師幫壞人打官司是昧良心掙錢，但法律不會責怪一個律師為壞人打贏官司，像秦聿這樣的律師才會受到同行認可，可是她覺得律師應該不只有這麼一種，於是問出了自己心中最後的疑惑，「那些專門為弱勢群發聲的律師，你怎麼看待他們？」
「很偉大。」秦聿難得給出肯定的回答。
「你不覺得他們傻？」
「是挺傻。」
「……」
趙思雨覺得自己就不該問他這種問題的回答，隨後就聽他輕描淡寫地說道：「但是改變世界的，往往就是這種又傻又執著的人。」
趙思雨一怔，改變世界的人？
那種執著於幫助弱者，不但付出全部精力，還可能付出金錢，掙不了什麼錢，有些甚至因此窮困潦倒的人？
秦律師是認可這種律師的？
她有點意外，忍不住問道：「秦律師，你做律師有什麼理想嗎？」
「沒有。」
「哎？不會吧？」
秦聿看了看腕錶，「開庭了。」
趙思雨有點看不懂他，說他為了錢吧，但律所很多掙錢的案子他都不參與，可是要說他不為錢吧，他給自己定了很高的門檻，沒錢請不動他。
左思右想不明白，她搖搖頭，這大概是天才的怪癖吧。
回到法庭坐下，很快審判長也回來了，拿起法槌，「現在繼續開庭。」
被詢問證據，林興易的律師確如秦聿所料，肯定點頭：「有的，審判長，當年被告人於湉有一段採訪，曾經親口說明是因為我的被告人聽說了她的遭遇才幫她澄清的，剛才休庭的時候我已經找到這段採訪視頻，現在我需要使用一下投影。」
審判長想了想，同意了他的請求，很快他將電腦接上法庭投影。
這是一段網路採訪，採訪的地方從背景可以看出就在於湉家裡。
「於女士，最近關於你的事情很多人都在關注，這中間發生了很大的轉折，但外界有許多質疑，認為你在炒作，你能就這個問題回應一下嗎？」
視頻中，於湉看起來很憔悴，「我不可能拿這種事情炒作，所有人都指責我，那段時間我真的很崩潰，幾次想自殺，幸好林記者願意幫助我，沒有偏聽偏信，願意相信我的遭遇，幫我說話，不然現在這個世上可能已經沒有我。」
「林興易林記者？」
「是的，他對我的幫助很大，是我的恩人，沒有他這個世界上可能已經沒有我了。」
……
林興易的律師按下暫停，「這段視頻是XX網站的採訪視頻，與我的被告人無關，在視頻中被告人於湉親口承認是我的被告人是因為願意相信她，才幫助她澄清，足夠說明我的被告人並不知道她在捏造事實，出於同情和正義之心將真相報道出去。」
「根本不是這樣！這個採訪是林興易讓我接受！」於湉完全不記得這個採訪了，看了視頻才想起來，「當時他說他一個人的報道還不夠，讓我多接受幾個採訪，說的人多了才能把劉尚錘死！」
她這話一說出來，相當於承認當年給劉尚潑髒水了。
林興易的律師哂道：「難道你在別家媒體的採訪中說我被告人沒有偏聽偏信願意幫助你，也是我被告人讓你說的？」
「就是他！採訪前什麼話該說不該說他都跟我說過！」於湉也不是什麼都不清楚，所有人都知道是林興易第一個報道了她背後的故事，所以別人採訪的時候提到林興易，她只能感激，告訴別人在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的時候，是林興易冒著風險願意相信她，所以才有了她才是真正受害者的反轉，而林興易的形象越正面，他的文字才越有影響力。
劉尚能一戰成名，除了他的那篇報道，還有她接受各種採訪，不遺餘力幫他製造熱度，宣傳他的形象，讓他一夕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