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拳頭打在棉花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拳頭打在棉花里
邱爽坐著輪椅,被原告律師推到證人席。
她一米七八的個子在女性中屬於拔尖那一撥,現在坐在輪椅上,竟顯得輪椅有點空,大大的口罩已經摘下,瘦削的臉頰和蒼白的臉色一看便知受到了病痛折磨,臉上化了精緻的淡妝,遮住了病痛帶來的憔悴,卻保留了虛弱,虛弱中卻又透著清麗。
不得不說作為一個模特和演員,她很明白如何凸顯自己的優點。
旁聽席里的粉絲見狀紛紛心疼不已,便是普通群眾也不免生出憐憫之心。
「審判長、陪審員,你們好,我是原告邱爽,是一名模特和演員。」邱爽跟審判席打招呼。
聞言侯法官和兩位陪審員都不由把目光投向她,能做模特和演員的人無疑長相出挑,但此刻她臉上還貼著一塊嬰兒巴掌大小的紗布,便是把頭髮放下來也遮不住,腿上還打著石膏,心裡頓時有點同情,聽說臉上留了疤,不知道這模特和演員還能不能做下去。
姜芮書冷眼旁觀,心裡對邱爽的意圖一清二楚,無非是為了引起法官的同情,心裡對她即將要做的事有了大概的猜測。
女陪審員打量著邱爽,過了一會兒有些遲疑地問道:「……你是不是《烈焰》裡面的珍珍?」
「是我,陪審員。」邱爽回道。
「難怪我覺得眼熟,還真是你,我挺喜歡珍珍這個角色的,珍珍被她爹賣掉的時候那種絕望無助被你演活了。」
「謝謝您的誇獎。」邱爽淡淡笑了笑,接著不知想到了什麼,神情變得落寞,「不過珍珍可能是我演藝生涯最後一個角色了……」
「為什麼?」女陪審員脫口而出。
邱爽摸了摸包著紗布的臉,頓時所有人都明白了。
女陪審員頓時尷尬又同情,「現在整形手術那麼發達,應該能恢復吧?我還挺想再看你演的電視劇的。」
「是嗎?我也很想再回到小熒幕前,可是醫生說不可能……」
「咳。」姜芮書咳了聲,打斷邱爽的話,「原告方可以詢問原告了嗎?」
邱爽說到一半的話噎在了嘴裡,滿心的惱怒,但臉上沒表示出來,緊緊地抿住了唇,這讓其他人覺得她被欺負了,同時對姜芮書咄咄逼人的有了點不喜。
姜芮書淡然一笑,「醫生的診斷結果我也知道,百分百復原做不到,但手術后可恢復到肉眼第一眼不可見,通過化妝基本看不出痕迹,如果邱女士還想再演戲,問題不大。只要邱女士願意演戲,相信大家很快就能在電視上看到她的新作。」
邱爽氣得差點綳不住臉,姜芮書這是諷刺她,諷刺她沒戲可演。
原告律師及時替邱爽解圍,意有所指道:「看不出不等於沒有,發生過的傷害永遠無法當做不存在。」
「您說的是。」姜芮書沒有反駁,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趕緊提問別浪費時間。
原告律師一口氣哽在喉嚨,他對這個自辯的法官真的拿捏不準,根本不知道她心裡怎麼想,好像不管出什麼招,她都風輕雲淡笑吟吟的。
叫他一拳頭打在棉花里。
意識到這一點,他心裡更加警惕,迅速收斂了心思,終於開始進入正題,「能陳述一下你在未見面前,對被告是什麼印象嗎?」
「天才少女,沉默寡言,有點不合群。」邱爽說了三個標籤。
「請詳細點。」
「她是跳級上來的,比我們小兩歲,每天埋頭苦讀,不怎麼喜歡跟人說話,叫她出去玩十次有九次不樂意,漸漸地大家也不愛跟她玩,高二的時候她直接參加了高考提前畢業,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可能是玩不到一塊吧,也沒跟我們再聯繫過。」
「那上次再見面,你對她是什麼印象?」
「變化很大,差點認不出來,以前她穿得很樸素,但是那天穿得很講究,像個富家小姐,變得很會說話,跟大家推杯換盞,沒一會兒氣氛就被她炒熱,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看我的眼神有點尖銳,還故意裝作不認識我。」邱爽說著瞥了眼姜芮書,「當然,可能是我敏感,但我的確感覺到了不舒服,不過以前也不怎麼熟,人家不知道我的禁忌,才開了個不合時宜的玩笑。」
她說得坦蕩,可在姜芮書聽來,真是時刻不忘抹黑她,關係不熟還開不合時宜的玩笑,這不就是說她故意給人找不痛快?
原告律師突然話鋒一轉,「據說你那天在聚會上曾表示,你拿到了政府舉辦的商界傑出人士聯誼會的邀請?」
「是的。」
「恕我冒昧,參加這個聯誼會的都是本省有名的企業家,名下都有市值上億的公司,你作為一個模特和演員,是怎樣拿到這個邀請的?」
頓時所有人的集中了注意力,女明星和大老闆,一聽就引人遐想。
「我還有一個投資人的身份。」
「但是據我說知,以你的分量應該得不到邀請。」
「準確說不是我收到了邀請,是一個朋友帶我去,一張邀請卡可以帶一個同伴。」
「去拉關係?」原告律師彷彿突然倒戈,故意跟自己的委託人作對,提的問題都很尖銳。
「我厚著臉皮去參加不是為了拉關係,是因為我手上有一個很好的劇本,原本我想趁這次機會為這個劇本找投資商……」
「劇本?」
「這個劇本是一個以前拍戲時認識的編劇姑娘寫的,她最好的朋友是個很善良開朗的女孩子,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從幼兒園認識,連大學都是在同一所學校。她們曾經說好了以後一起工作、戀愛、結婚、生孩子、變老……要參與彼此人生每個重要的時刻。她以為這輩子除了愛人,便是好朋友會陪伴自己一生,可是有一天,她的好朋友突然給她發了條信息,說她要離開了,便從三十層的高樓上跳下……」
邱爽的聲音平和柔緩,句讀有輕有重,平靜的語調中透著淡淡的傷感,是一個很好的講述者,「她想不明白,在這之前,她明明還跟好朋友計劃好了過半個月後一起去西藏旅行,制定計劃的時候,兩人都很開心,最近好朋友也沒有遇到不開心的事,甚至明明前一天見面的時候還有說有笑的,怎麼突然人就沒了……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是抑鬱症殺死了她的好朋友,她的好朋友已經被抑鬱症折磨了整整一年,可是她一點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