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標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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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吃完藥就會很安靜的扈春花,這天在即將要離開療養院的時候卻突然發起了瘋。
??不僅踢打,還撕咬著試圖轉移她的護工,在遭受到將近幾個小時的身體搏鬥之後,護工長終於累了,“誰有歡姐的電話?打個電話給歡姐吧。”
??因為通宵達旦幫著琴姐收拾赫茲吧一地碎屑,隔壁辛巴是手工藝達人,所以軟裝之類的都幫忙承包,替琴姐省下了不少的人工費。
??覃孝歡心底懷著愧意,擔任起了刷漆工的工作。
??一天忙碌下來頭重腳輕,接到天星護工長的電話時,遲疑了片刻還是一口答應了,“好。馬上過來。”
??聽到覃孝歡答應了,護工長才重重的歎了口氣,“也算是站好最後一班崗啦!”
??“最後一班崗?”
??“是啊!扈大姐要走了。”
??“走?去哪裏!”
??護工長訕笑,“你和那個同學,鬧的動靜那麽大,我們天星就差出道當網紅了。這幾天我看底下的小姑娘們來上班,一個個的妝都化好了,就怕不知道什麽時候上鏡……扈大姐的女兒,高小姐呀,肯定是受不住壓力。主動來聯係我們院長了,說今天就來接了,車子到門口了,可扈大姐就是不肯上去。”
??覃孝歡正披著外套往外頭跑,腳步頓了頓,“高薇來了?高薇來了,扈大姐為什麽不肯走?”
??“我沒說高薇來了呀,我說她派來接人的車來了,就停在院子裏呢。這車還挺專業,不知道的一看還當是抓囚犯的呢。後車廂的門隻能從外頭打開,駕駛座後麵還有一排防撞護網攔住,你說說,這是不是把親媽當重刑犯呢。”
??覃孝歡走到四平路的馬路邊上,白天的時候大部分的店門都是關著的,隻有幾家在裝卸貨的店門半開著。
??走到一輛水綠色的助動車前,正趴下在輪胎邊緣摸索著鑰匙,隔壁店麵的酒保衝了出來,“歡姐,出門啊?鑰匙你拿去。”說完淩空一把扔了過來。
??覃孝歡單手接住,開車,發動前正想說聲謝謝,人酒保已經回到店鋪裏去搬工了。
??她微微的仰起頭,天色正好,陽光沒心沒肺的鋪灑下來。
??想起過去在裏頭的時候收到的林法沐寄來的書信,“……今天下雨,很大。交的稿子又被要求返工了,我把備忘錄讀的很仔細,幾乎是一條一條對比著畫的,可是對方卻似乎很不滿意的樣子。不過,沒關係的對吧,隻要我再努力一點跟著對方的要求做了,總是會有晴天的。就像,我這封信被你收到的時候,你那裏就放晴,是不是呀。”
??……
??覃孝歡停下車,療養院的門房大爺認出了她,遠遠的招手,“小覃——把車停到裏麵去點!今天下午說有領導來視察,我等了一天都沒來,你們把外麵的車位空出來,別擋住領導的車。”
??覃孝歡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底樓大廳,看到幾個穿著襯衫,西褲的陌生人站在門口的地方晃來晃去。
??但還是乖乖的推著助動車往停車庫的裏側走去,最寬敞的幾個停車位被打掃的幹幹淨淨。
??放完車,捋了捋一路上被風吹散了的頭發。
??“小覃——你也是被叫來加班的哇?”歡姐衝大爺點了點頭,並不想多話。
??現在才明白為什麽電話裏護工長的語氣那麽疲憊,一定是為了應付領導的視察,已經忙脫了形,高薇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了今天來接老母,真的是會湊熱鬧。
??走進大廳之前忽然想到了什麽,就摸出電話準備先給西哲掛個電話。
??電話剛剛接通,就聽到西哲在另一頭語氣森然的,“喂?”了一聲。
??背對著大門的身後,轟——的重擲聲響起。
??歡姐從少年管教所一直到女子監獄,沒少受過緊急危機下的自保教育。
??想也沒想,扔掉了手機,立刻抱住頭,往有屋簷的角落一個飛撲,蜷縮成一團。
??周圍的空氣靜默了7、8秒後,歇斯底裏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如臨末日……
??歡姐等了等。沒有地震?也不像是房屋倒塌。就剛才那個沉悶的墜地聲,大抵是什麽招牌砸下來了?
??她一回頭,就看到原本空空如也的,打掃的格外一塵不染的前門大廳台階上,赫然躺著一坨人形……
??護工長,帶著身後的男女護工們,腳步錯亂的衝出來,站在台階上,嘴唇不自覺的張開,發出咿咿呀呀的唉嘶,卻沒有一個人敢走上前的。
??“保、保安……叫保安!快叫保安!”
??掉下來的人穿著粉條色的背心馬甲。表示著是療養院裏的特殊老人,是需要著重一對一照顧的病人。
??手腕上還貼著一朵小花花,那是屬於好好吃藥的老人才有的小花花。
??隻要集滿了五朵小花花,就可以申請在護工的陪同下去樓下的院子裏玩,下棋、打牌。
??集滿了十朵小花花是可以申請出院的!
??扈春花集到了很多的小花花,護工貼給她,她就放在枕頭邊的罐子裏,是一盒硬糖吃完後的罐子。
??手上這一顆應該是剛剛貼完不久的,她還沒來得及撕下來藏進她的糖盒罐子裏。
??安保隊長衝過來,愣了會兒,走上前去拿手指放在鼻子下探了探,又推了推肩膀,最後伸出兩根手指搭在頸部的脈搏上。
??隨即才抬頭看向護工長,“人沒了,問下院長。要不要報警?”
??護工長聽到安保隊長說出開頭的三個字,一個沒站穩直接摔到在地上,身後的護工拚命的扶都扶不住。
??……
??雖然死因有點慘烈,畢竟是養老機構,早上沒一個,晚上沒一個的事情也是司空見慣。
??隔了兩條街,就是社區派出所,平時有老人迷路走丟什麽的,往來的到是挺熟絡。
??很快,接警,出警,記錄,留檔,屍體被搬運走,安保和清潔工很快的打掃了現場,由於整個後腦勺著地,血漿和腦漿殘留了一片,清潔工大叔拿起長木刷,鋪上厚厚的清潔劑,唰唰唰,再拖出自來水管一衝,殘留的印記都衝淡了很多。
??“怎麽回事?你們這裏硬件不是一直很好的,人怎麽從樓上摔下來的?”老警長輕描淡寫的詢問起來,似乎早已掌握了來龍去脈。
??被扶起,坐正,喝了幾口溫水的護工長也恢複了鎮定。
??隻有頭不停的一下一下瞥著,顯示出護工長心裏的陰影麵積還是極大的。
??“今天家屬來接了,之前聯係了好幾次,也是一拖再拖。本來想說來了就好,結果來接的都是陌生人,老大姐不認識。這個老大姐啊……腦子不清楚的。她自己女兒啊,唉,我就不說孝不孝順這種事了,反正送來了之後就沒出現過一次。不肯走,怎麽說都不肯走,說要見歡姐,說歡姐對她好,她要跟歡姐走,不要跟女兒走……你說這都是什麽事!?”
??老警長記著記著,掃了一眼,“歡姐是誰啊。”
??“歡姐就是……”護工長記得剛才還瞥見站在角落裏的覃孝歡的,這會兒就不見了?“我們這裏一個臨時護工。跟這個老大姐的女兒好像是認識……”
??“唉,行了。你給我說重點吧。人怎麽掉下來的,是自己掉下來的麽?沒有人推她吧?”
??“大哥!大兄弟!?我們怎麽還能推她呢!她那女兒可厲害的人了呀。我們要送老大姐上她女兒的車,老大姐死活不肯坐輪椅,我們隻好拖著她走,她走到樓梯口突然就反向跑了,直接跑到我們平時曬衣服的平台,衝出去,想也沒有想的就仰頭一倒……我們真的是撒開四條腿,追也來不及!這就是這種病人可怕的地方吧,唉,跟院長提過多少次意見了,我們這裏不是專業的精神病院啊,沒那個功夫天天看著病人的呀……”
??蓋棺定論,案子就結束了?
??負責過來接人的白色依維柯司機見到人死了,罵罵咧咧的給雇主打電話,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護工長,包括當時在現場幾個護工都在緊鑼密鼓的給自己認識的各方人馬打電話,確保自己不存在任何被指責的責任源頭。
??人,是自己跑上平台的。自己縱身仰麵躺下的。
??來接的,是她女兒親自授權的司機,而且電話確認過了,女兒也是這麽認可的。
??至於為什麽不肯走?鬼才知道呢!她一個精神病人,誰管她怎麽想的。
??……
??屍體很快被拉走,殯葬一條龍的車悄無聲息的從側門出入,等歡姐追上去的時候,隻說是,“人家女兒答應了。”
??覃孝歡的目光還是瞪瞪的。
??有認識的護工上來提醒她,“小覃啊,早點回去吧。沒什麽事了這下。”
??歡姐吞咽了幾下口水問道,“我聽陳護長說,是扈大姐要見我?”
??“唉,怎麽說呢。也不是要見你,就是不肯走,我們直接電話打到她女兒手機上,讓她自己跟她媽說,以為能說的通呢。通了電話還是不肯走,拉也拉不走,沒辦法威脅她要關小黑屋咯。她一嚇,就開始亂叫人,叫來叫去都是叫你。
??陳護長也是沒辦法才叫你過來的,剛出了這種糟心事,你也別去她麵前犯衝了。早點回家吧,到班頭的時候準點來上工。不過我剛才看著確實挺可憐的,一群不認識的男人,說是女兒來接她的,她本來就不清楚,躲來躲去,我看她褲子都尿濕了,說要換吧,她又拚命反抗。
??逮誰撕誰,我們力氣又拚不過她,一脫手,她蹭蹭蹭的,衣服都換好,直接就摔了下去……哎喲喂!我這回去趕緊廟裏頭燒燒香吧。”
??西哲趕來的時候,覃孝歡就蹲在療養院外的馬路路口,埋著頭,一根接一根的抽煙。腳邊已經堆了一小摞煙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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