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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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哲的眼神之中，已經滿是壓縮到極限後的疲憊。
??“高薇，你對個小姑娘未免也太過分了！”
??高薇收起了肩胛，低下了高傲的脖頸，似乎在早已將她身後的蕭條一覽無餘的老同學麵前，才願意卸下武裝。
??“別人也是這麽對我的……”
??“什麽？”
??“他們也是這麽對我，對我的家人，我的父母……”
??“那並不證明那些人的做法就是對的！你為什麽一定要遵循那些不對的做法？！”
??“因為那不就是規則了麽？西哲，你不能自己站在收益點的高處，然後憑空指責吧。”
??西哲頓時怒從心起，火燒火燎，天靈蓋都能冒煙了，“我站在高處？我站在哪裏高處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受到了很多的委屈，很多的不公正待遇，也許……你家裏的人，你的爸媽都是被這樣對待過。所以你也知道對吧？知道那些都是錯的，既然自己也被人歧視過，因為那些蜚語受到過重創，你為什麽還要……”
??“可我從來沒有覺得，那些是錯的呀。”
??“啊……？”
??“我沒有覺得，加諸在我身上，在我殘破不堪的家人身上的所有，都是錯的。”高薇一臉肅穆的，冷漠的，坦然的，那道光是西哲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的，“我不認為世間所有的惡，都是錯的。
??包括我自己親身經曆的事情。我不感謝他們，沒錯，我仇視他們，可是那不是他們的錯。因為隻有這樣想，我才能夠過去。如果像你所說，都是錯的，都必須要糾正，要避免，那麽——我就不知道我該怎麽做了。
??能夠一路走過來，沒有將逼臨崩潰，是因為我接受了所有的不公正，所有的歧視，所有的羞辱，所有的惡意……並且，讓那些都成為了我不斷前行的力量。”
??“不是的！高薇，不是這樣的。錯的，本身就是錯的，你不需要依靠接納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錯誤來勇敢，來前行啊。你本身就是懷有力量的！”
??“我的力量，在整個世界麵前，滄海一粟……”
??那份堅定，是打擊到了西哲的。
??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她。
??與出生就擁有夢幻開局的孩子相比，高薇的是地獄難度。與身邊至少擁有信任自己的林小姑的法沐相比，高薇擁有的從頭至尾隻有自己。
??能夠從泥濘之中爬出來，高爸說的沒錯啊——全靠自己！當然也不乏幾分運氣。
??可那樣的運氣，聊勝於無罷了。
??若是能有選擇，誰會想要那麽幾分的運氣，當然是夢幻開局了。
??既然從頭至尾都是錯的，那還有什麽糾正的意義呢？既然錯了，就隻有全盤接受，才能繼續在錯行之中愈行愈遠。
??西哲不敢反駁她，因為她要反駁的，是她整個視為磐石的基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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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哲最終決定離開律所的時候，除了宋品之外，整個小組同事都來挽留她了。
??“蘇西啊，不管你信不信，你在我們的心目中就是鬥戰勝佛般的存在呢！”
??“啊？我是做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內心不住一陣驚恐，自己不會一出門就被整個業界追殺了吧？
??凶殺劇殺死伊芙還沒有看完呢！
??“因為你頂住了壓力啊。沒有在知產部閻羅高的麵前敗下陣來。”
??“我在……高師麵前？我什麽時候在高師麵……”她頓了頓，目光不住的掃向了宋品的辦公室。
??同事也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唉，怎麽說呢？老大這次的反應是挺讓人心寒的，原本一直覺得我們家老大跟別人家不同，沒有那麽市儈冷血。不像有幾個大狀眼裏隻有錢，都沒有人命了。我們都以為宋總一定會留你的……”
??西哲點了點頭，她沒有什麽驚訝錯愕的，事情本就該如此。
??她並沒有頂住什麽所謂的知產部高師的壓力，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壓力，全部的壓力宋品都幫她頂住了。
??她唯一麵臨的那一場審判就是獨自麵對幾大高層合夥人的，顯然她幹的不錯，沒有令師兄失望，所以師兄也沒有再告訴她，高師從來都沒有打算輕易放過她。
??因為她動刀了別人家的cheese cake。
??在高薇對她說，“知不知道，其實文森特為了你的事獨自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他每天晚上做噩夢，我睡在他旁邊，叫都叫不醒。就算在夢裏，他翻來覆去的也是那麽幾句話：天辰的潰敗跟蘇西沒有關係。蘇西事先根本不知道天辰跟我們知產部的合作。我從來沒有給過她客戶名單。我們政經大出來的人不可能做出那麽沒品，吃裏扒外，撬自己隔壁部門的事……”
??高薇的話她是可以相信的。因為她與宋品合作過，知道宋品高壓之下確實會說夢話。
??上一次她與宋品麵臨如此高壓，還是在商談中瑞合作汽車生產線的時候，因為不少官方部門橫插一腳，口風千奇百怪無法統一，宋品徑自在往來外地的汽車上睡著了，一邊睡著的時候還在一邊不停的背著稿，西哲好奇看了一眼，竟然分毫不差。
??可見壓力不是一般。
??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是為了她。知產部是最煩內鬼的地方，隻要搶先注冊登記公證早了一天，哪怕幾分鍾，都會是風水輪流轉的結局。
??閻羅高那個人又是輸不起的性格，對外已經找不到甩鍋的機會，當然隻好找自己人出氣了。
??西哲好死不死，實名公布，雖然在外人乃至眾多吃瓜網友眼裏，不過就是一個十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兒的老同學，都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還有惡意揣測是為了吃流量？
??在高師眼裏那肯定就是商案組眼紅自己，宋師在客戶質量上一直拔得頭籌，高師恨不得將他徑直捶到土裏去。
??西哲在內審庭上當眾說的話作為旁聽的安德烈高自然都聽到了，而他本身就是個最現實又勢利的人，什麽理想主義者？根本就不適合這個世界！
??上一個被他趕走的理想主義者還是她西哲的師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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