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習慣從一而終
瀟瀟暮雨滴瀝,院中綻開無數的小水花,韋瀾站在窗前發獃,這兩日與游蘭真相處下來,發覺游蘭真實在不是個討厭的人,性格爽直,敢愛敢恨,有幾分男兒氣概,另外家境優越,向偈喜歡這樣的姑娘並不奇怪。
游蘭真講了很多向偈的事,講他破案,講他抓獲歹徒,講他們相戀,故事中的向偈是個熱情開朗的人,那並不像現在的向偈,或許完全不像石中流。
「就算他的思想、記憶與情感是另外一個人,但他的身體是向偈,我就不允許他喜歡別人。」
游蘭真向韋瀾發出了挑戰,但是韋瀾沒有接招,喜歡一個人不是要佔有他,只要心裡有他,那就和他在一起沒區別了。
君子有成人之美,成全他對妻子的一片痴心又何妨呢。
小水花一個接一個地盛|開,院子的地面水流縱橫,向低洼處淌去。
游蘭真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她很愛睡覺,每晚10點準時睡覺,早上8點才起床,據說是多睡覺皮膚好。
院外響起敲門聲,但又不分明,韋瀾側耳傾聽半晌,但還是聽出究竟是不是敲門聲。
雨聲變得響亮,敲打著玻璃,彷彿在敲門。
忽然韋瀾的手機響起來,韋瀾去桌上拿手機,屏幕上閃爍小易的手機號碼。「喂,開門啊,我敲半天了,你快點開門。」
原來是真的有人敲門。
韋瀾撐著傘去院子開門,門外小易淋成落湯雞,頭髮絲里雨絲淌著無數縷長線。進屋后,韋瀾趕緊遞給他一條幹毛巾,小易擦著頭髮,一面打量屋子,沒有看到游蘭真。
「你發財了嗎?又添置了這麼多東西。」
堂屋裡也裝了空調,像電視機等家用電器也都配備齊全,甚至衛生間還安裝了熱水器。
「我沒發財,是我這裡住了一個女財神,全是她出錢置辦的。易警官,你來找我什麼事,是有石復陽的下落了嗎?」韋瀾笑道。
「是。」小易擰著衣服中的水漬,眼睛卻向卧室的方向看去,卧室的門緊閉,看樣子有人在裡面。
「那你快說石復陽現在哪裡?」頓時韋瀾激動起來,只要石復陽平安也就可以向石中流交待了。
「兩天前我們包圍了麻生一藏匿的李奇診所,對了,向偈也一起去的,按照他的辦法,我們假裝讓那名日本女人逃脫,然後跟蹤她找到麻生一。」
「太好了,你們抓了麻生一。」
「我們沒抓麻生一。」
「怎麼又被他逃脫了嗎?不過這也不奇怪,那老頭厲害著呢,反正你們救出了石復陽。」韋瀾喜孜孜地道。
小易忽然感到一絲尷尬,道:「在李奇的診所裡面還有一層地下室,麻生一就藏在地下室中,但是當我們找到麻生一時,麻生一隻說了幾句話就死了。」
韋瀾一愣,道:「說幾句話就死了?這麼說來他還沒來得及移植石復陽的骨髓。他患有白血病,年紀又大,見你們破壞他的計劃,一時氣怒攻心,死也挺容易的。」
「然後在地下室其他房間中發現了那名日本女人的屍體,她是服毒自殺,在她身邊還有一名女子,同樣服毒自殺。」
「肯定是任務失敗,畏罪自殺了。」
「被抓獲的診所醫生李奇與兩名護士之後也咬破衣領所藏的氰化物自殺,所以與麻生一相關的人全部服毒自殺。」
「那石復陽呢?」韋瀾聲音不覺打顫。
「我們搜遍了整個地下室和診所,沒有發現石復陽的蹤影。」
「什麼?」韋瀾騰地一下站起來。
「你別尖叫。」小易趕緊擺手,道:「據向偈推測,石復陽應該還活著,可能被關在某個地方,所以向偈去找石復陽,他讓我替他向你說告別。」
轟的一聲韋瀾不覺又坐回椅子上,大腦中一片空白,向偈獨自離開了。「他連親口對我說一句告別都不行嗎?這也要假手於人?他是怕我纏著他不放?」想著,韋瀾的眼眶紅得像是打了雞血,淚霧湧現。
「他什麼時候走的?」
小易沒有發現韋瀾異樣的神色,道:「昨天就走了,我昨天有事就沒來得及找你。我的話傳完了,也該走了。」臨出門前小易向卧室的方向又瞧了一眼,門依然緊閉,裡面的人沒有出來。
算了,來日方長,只要世上有游蘭真這麼個女人,就不怕她逃脫。
韋瀾恍若未聞,甚至沒有發覺小易離開,她忽然感到自己受了傷害。她原以為憑自己和向偈的關係,就算向偈不喜歡自己,但至少也是朋友吧,或者是他說的兄妹關係,他要離開也應告訴一聲才對,可是他卻不聲不響地走了。
其實,她與向偈的關係沒有她以為的那樣好。
「他走了?」卧室的門吱地一響,游蘭真突然出現在韋瀾身後。
韋瀾回過神,道:「走了,他托易警官向我告別,在他的心裡完全沒有我的存在,就連告別也不願意親口與我說。」
「可是,他連托別人向我告別都沒有,我是不是比你更慘?」
韋瀾一怔,仔細回味游蘭真這句話,如果向偈心中完全沒自己,他沒必要託人向自己告別。「也許他不想見我。」
「可能是見不如不見。」
「我就在這裡等他,他願意見我就來。」
「如果你是抱著這種守株待兔的想法,那你永遠不會見到向偈,男人與女人不同,女人越逼他緊,他才會愛上女人。」
韋瀾心緒煩亂,撐著傘走出院子,她與游蘭真的性格不同,游蘭真勇往直前,只要愛上一個男人,不管那個男人是否有妻子或是女朋友,死纏爛打,謂曰痴情。可是她愛上一個男人,只要那個男人快樂,哪怕他娶別的女人,成全他的幸福就是成全自己。
雨急風驟,即使撐著傘,韋瀾的衣衫還是被淋得透濕,涼鞋裡擠滿了水,走起路上滑溜溜的,腳趾往前沖。
濕漉漉的山道台階上出現兩名男子的身影,他們凝視韋瀾下山的背影,雨水往他們身上灌,又沿著面頰滑下雨簾,彷彿是兩個雨人。
「其實這麼好的姑娘,你不要錯過了,畢竟時間都過去88年,你再世為人,根本就不是石中流,你是向偈,你是可以與她在一起的。」
「但一切對我來講是在昨天。」
小易嘆了一口氣,道:「昨天也是過去,告別過去,迎接未來與新生活,這才是新中國人才應該做的事。」
「新中國人?」
「是,新社會,新中國人。」
向偈咀嚼著這幾個字,這是聞所未聞的新詞,他才醒來一年,又接受了幾個月康復療養,對這個新時代知道的還是不夠多。
可是他又是個在感情上習慣從一而終的人,接受一段新感情讓他倍感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