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他的身體很結實
桌上的酒一直沒喝完,香噴噴的豬頭肉也還剩下一半,但是兩個男人都沒有食慾,甚至失去說話的慾望,兩個人心裡都很沉重。
夜已經很深,從窗口吹來的風幾次差點將桌上的油燈拂滅。
「老楊,你先去睡會吧。」
「不睡,我怕睡著了就不記得你交待的事,我就坐在這裡,時間到了你就叫我。」
時間忽然變慢,一分鐘就像一個小時那樣漫長,石中流索性也靠著牆壁閉目養神。
桌上的油燈熄滅了,但瞬間月光照進來,若有若無傳來汽車駛過的聲音,石中流陡地睜開眼睛。窗外有亮光,光線明亮,不是月光,石中流立即警覺。
是那部卡車來了。
石中流來不及思索,伸手去推老楊。「老楊,那部卡車來了,我現在躲到房中,你要小心,如果不行也別勉強。」說完,他迅速閃身進入房中。
那部卡車離老楊的屋子只有20多米的距離,四個方位各有一名黑衣人,面朝四個方向,這種情況,只要身體超出牆壁就會被發現。
老楊故意搖搖晃晃出門,果然他剛踏出門幾步就被發現了,一名黑衣人向他大步走過來。
「幹什麼的?進去。」黑衣人操著不太流利的中文斥道。
「我噓噓,怎麼連噓噓都不讓了嗎?老子又不是尿你頭上,你罵個什麼勁。」老楊也來了怒火。
「進去,不進去我打死你。」黑衣人揮起了拳頭。
老楊有些畏懼,但是被這黑衣人怒斥后心頭也不由燃起怒火,而且他本來就有三分酒意,撩開褲子便對著那黑衣人尿起來,那黑衣人站得近,帶著熱意的尿液飛濺到黑衣人的褲子上。
「媽的,你不想活了。」黑衣人眼中冒出火。
偏老楊這泡尿時間很長,那黑衣人似乎極愛乾淨,無法近身。這時又有一名黑衣人走過來,這人又瘦又高,瞥了之前那黑衣人一眼,道:「混蛋,你在做什麼?」
「小田,這傢伙撒尿我褲子上,我非得教訓他不可。」
老楊終於撒完了尿,扯好褲子,譏笑道:「小子,你大爺的尿喝了長生不老,你算是有福氣。」
那黑衣人火冒三丈,揮起拳要揍老楊,旁邊那黑衣人攔住他,低聲說了一句話,老楊見他們交頭接耳,使用的語言竟有些聽不懂。
「你們兩個說夠了沒,一起上,讓大爺給你們開開眼界。」此時老楊存心把事情弄大,這樣石中流才有機會出去。
話一說完,老楊雙拳出動,砸在那罵他的黑衣人臉上,正好砸中黑衣人的眼睛,瞬間那黑衣人如遭重擊,捂著臉後退幾步。
「混蛋。」瘦高個黑衣人見同伴被偷襲,立即身體飛起,左腳向老楊的面部踢去。
老楊雖練過幾手功夫,打兩個普通人綽綽有餘,但是對方卻是經過嚴格訓練,這一腳老楊竟沒有避開,霎時老楊倒地。但很快老楊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鼻端已經淌出血,他伸手一擦,罵道:「舒服,快過來給你爺爺活活筋骨。」
他這一鬧,守在卡車旁的另外兩個黑衣人都跑過來,老楊趕緊往屋裡跑,四名黑衣人都追入屋中。
石中流一直隱藏在卧室中,此時他迅速推開窗,身體便像一尾魚躍出去,剛落地,身體又趁勢在地面一滾,眨眼間他便來到卡車前,隨即身子鑽入車底,隱藏在底盤下面。
「好像有鬼。」走在最前面一個押送囚犯的士兵是剛入伍的,他只看到一片黑影,但什麼也沒看清,那黑影就消失無蹤。
屋裡老楊被四名黑衣人逼住,他不是這四個人任何一個人的對手,勉強支撐了幾招就又被掃落在地,後來頭撞到牆壁上暈過去。
黑衣人上前探視他的鼻息,按著他的肩膀,道:「他的身體很結實,把他也帶走。」
老楊被抬了出去,最後被扔在卡車的車廂中。
石中流在車底瞧到老楊被抓,心裡雖然著急,但是此時他還不能曝露自己的行蹤,而且他早看出來,這四名黑衣人武功高強,論單打獨鬥自己可能有勝算,但對付四個人完全沒勝算。
不管怎樣,此時要忍,只要弄清把人送到何處,這就有機會救他們。
幾分鐘后卡車發動,開得很快,呼呼的風聲繚繞在石中流的耳畔,彷彿是用刀子刮著皮膚。卡車開了大半個鐘頭倏地停下來,石中流低下頭往外看,四名黑衣人又跳下車,往卡車後部走去。
「下車,全部下車。」有人操著中文大聲喝道,但是聽起來仍覺得生澀。
車廂里同樣有幾名黑衣人,手持衝鋒槍,在他們的威逼下,十多名囚犯被迫下車。老楊還沒有醒,被黑衣人從車上扔下去。
「啊——」
老楊叫出聲,但他剛睜開眼,便看到抵在他胸口的槍口。「你們想幹什麼?」老楊嚷起來。
「不許說話。」槍口往老楊的胸膛壓進去。
老楊趕緊閉住嘴,之前他是憑著血性和酒勁,但此時他早就清醒過來,他看著那比槍口還要黑洞洞的幾張臉哪裡還敢說話。
這裡是江邊,風很大,江浪滔天,一艘柴油船正在向岸邊靠攏,轟隆隆的馬達聲在夜色中傳出很遠。
幾分鐘的時間,柴油船停泊在江岸,從船上扔下一條繩子,兩名黑衣人便立即將繩子繫到附近的一株楊樹樹樁上。
「上船。」
囚犯一個接一個被押解上船,老楊走在最後,他走得最慢,一名黑衣人狠狠踢了他一腳,罵道:「混蛋,你快點。」
「這是去哪裡?」老楊害怕了。
江中心有個沙洲,叫做野芷洲,洲上遍布蘆葦,據說野芷洲有許多毒蛇。老楊恐懼得不行,他下意識地往後看,那部卡車還停在公路上。忽地老楊腦中就冒出一個想法,如果他將石中流招供出來,這些人是否就會放了他呢。
老楊嚅動嘴唇,但最終還是沒有吭聲,一是覺得丟臉,二是這些人也未必會放了自己。
當所有囚犯和老楊都登上船,一名黑衣人去解系在樹樁上的繩索,很快柴油船向江中心駛去。
停在公路上的卡車也開始發動,當車開過後,高低不平的路面上趴著一個黑影,然後那個黑影就站了起來,瞬間衝到江邊。
柴油船已經開得很遠,轟隆隆的馬達聲被風吹送到石中流的耳畔。
凄厲的風聲在江面上哀嚎,就像是人在哭泣,石中流望著茫茫江面,江中心的鐵芷洲在夜色里只有一團黑色的輪廓,彷彿有個巨人正躺在江水裡沉睡。
柴油船的燈光在那裡停止不前。
石中流瞬間明白過來,那些失蹤的人是被送到鐵芷洲,但是日本人為何要將囚犯送到鐵芷洲呢?是在鐵芷洲有什麼秘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