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恰在其列
小字不多，卻玄奧深澀，但若細細品味，又頗感字字珠璣，讓人大受啟發。
毫無疑問，這啟發自然是加諸於劍道，雖然短時間內即便是憑蘇清流的悟性也未必能夠悟得技法，但隻要假以時日，便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聖地劍淵，一字之啟，融會貫通之後究竟會衍生出何等神通，對此，蘇清流著實是有些難以抑製的期待起來。
一轉眼，天光破曉夜色退盡，山洞外林間飛鳥清鳴，朝陽灑落晨輝。
蘇清流率先起身，短暫而美好的一個月說過即過，打今兒開始便又要踏上風雨路途了，他想趁著最後的機會再給阿昀做頓早飯。
山雞、青棗、以及一些可以調味的野植，還是奢侈的以天心玄火鼎為鍋灶，文火慢燉，熟透之時香氣撲鼻。
阿昀像個小饞貓似的被這香氣吸引而醒來，睡眼仍舊朦朧，人卻已經往“鍋灶”這邊湊了過來。
“我一直以為這一個月我們都要餓著肚子呢，沒想到你的廚藝這麽棒。”
聞罷香氣，阿昀滿臉甜笑的說道。
元修在丹田元息充盈的情況下，的確是不太需要食物果腹，但這並不代表元修就不會餓，所以有的吃自然比沒得吃要好，隻是阿昀當真沒有想到，蘇清流這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個會煮飯的主兒，僅憑這些有限的山野食材，便能做出如此美味。
不過當然了，這可能也含有主觀因素在裏麵，換句話說就是蘇清流煮的東西可能未必多好吃，但因為阿昀喜歡蘇清流，這些東西又是蘇清流特意精心為她而做，所以在印象分上，這食物便已經自動晉升到美味的層次了。
就好像那句老話，情人眼裏出西施，其實就是這個道理。
也許是真覺得欲罷不能，又也許是對蘇清流的心意不想有半點辜負，整整一鍋，阿昀竟是吃了個精光，臨了臨了還捧著“鍋具”把湯水喝了大半，直到手扶那微脹的小腹打著飽嗝兒，才終於滿足作罷。
看著她那副狼吞虎咽好似多久沒吃過飽飯、與平素完全不符的樣子，蘇清流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笑意，他很滿足，能讓阿昀開心，決定已經是他人生至此，最開心的事情之一了。
“糟了！忘記給你留了！”阿昀抹了抹嘴角的湯汁，蠻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事兒，本來也是做給你的。”蘇清流繼續笑著，“不過說真的，這一個月來你可是有點把我嚇到了，得虧咱都是元修，若是平凡百姓家家，就你這麽吃，誰能養得起？”
“哈哈，滾一邊兒去！”阿昀笑罵，滿臉的甜蜜。
美好時光畢竟短暫，不過過程當中都已經做到最好，那麽在結束之時，便也不會有所遺憾。
於是吃飽喝足啟程之際，兩人先前那些煩心倒反而變淡了許多，簡單收拾過罷，風輕雲淡便是啟程。
首先先去另個山洞提了王虎，而在把他“送給”伏疇之前，蘇清流還有幾個問題想問。
“你你們究、究竟是誰！”
穴位被封一個多月，此時終得解脫，王虎說話都有些不太利索。
蘇清流並不回答，隻是冷冷道：“三個問題，第一，你們為何要煞費苦心尋找伏疇。第二，龍宮高層是否與阿圖姆暗通曲款。第三，你們在知劍宗安排的細作，姓甚名誰！”
三個問題，兩個涉及到龍宮機密，王虎聽後一怔，旋即倒也是展現出硬氣的一麵，衝著蘇清流便呸了一口，並且吼道：“要殺便殺要刮就刮，腦袋掉了碗大個疤，狗崽子，老子還能懼了你不成？！”
眸光一縮，蘇清流前移兩步，眼中已是殺機畢露。
殺這惡匪是必然之事，因為他總不可能把活生生的王虎交到伏疇手中，那樣的話，其實是他轟塌無定山秘洞的事情便也就會抖落出來。
此外，蘇清流之所以要問，也隻不過就是碰碰運氣而已，並沒有抱有任何期望，所以能問出來最好，問不出來也無所謂。
而眼下眼看王虎如此“倔強”，蘇清流自然便也不會有什麽耐心，已是準備送他上路。
不過正在這時，阿昀卻是玩味一笑，從後頭慢悠悠的道：“我看你不是硬氣，而是壓根就不知道吧？嗬嗬，想來也是，你在龍宮能有什麽身份，區區一嘍囉而已，失蹤了上麵都懶得派人尋找搜救，這樣卑微的地位，又怎麽可能知曉高層之間的秘事。”
聽得此言，王虎神色黑沉，鼻翼都在微抖。
“被我說到心坎了裏是吧？滿懷衷心的為龍宮賣命，到頭來卻發現自己在人家眼裏什麽都不是。對了，有兩句話我覺得說得極好，一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二欲成大事必有犧牲，所以對於龍宮來說，你王虎是不是就是那犧牲自己成為無塚枯骨，卻在為別人打江山的蠢貨呢？”
“你他嗎放屁！”
王虎大怒，咆哮反駁道：“老子在龍宮深得重用，我們老大明知道我不適合情報事宜，卻仍破格提拔於我，你他嗎說老子是無人問津的犧牲品？！”
言辭粗鄙，句句夾髒帶罵，蘇清流想要動手給些教訓，卻是被阿昀攔住。
“哦，原來你不是啊，那就是你們龍宮太過絕情寡義嘍，連你這麽重要一個人物失蹤，都絲毫不放在心上。”
“好惡毒的小娘們，你他嗎休想離間我對龍宮的忠心，而且你們把我關在這山洞裏邊，還不是你們說沒找就沒找？但老子確信，龍宮方麵、特別是我老大，一定正為了找我而焦慮不堪！”
“是，焦慮的很呢，我剛才的確實在離間你，那不妨這樣，反正此處就在嶦州境內，你們龍宮若是真大費人力對你進行搜救，想必便早晚找得到這兒，我們也不殺你，你便隻管在這兒等著救援既是。”
說完，阿昀又將王虎穴位封住，繼而轉身便走，蘇清流雖不確定阿昀的法子管不管用，但也自然是趕緊跟上進行配合。
讓人最絕望的永遠都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過程，兩人離去，身影漸漸消失於洞口，直至再不複可見時，王虎忽然便有些慌了。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惶恐，因為沒人比他更清楚，其實阿昀說的一點沒錯，他就是個龍宮的嘍囉，甚至不隻是他，便是連他所謂的老大也隻不過是一給高層跑腿的狗！
他們會找自己？
會倒是會，但按照龍宮一慣的行事作風，說不準之所以要尋找，乃是因為已經把自己列為高危人士發布緝殺令，因為自己的無故失蹤並不能被龍宮確定為“因公殉職”，所以在理論上，他便是有著無數種背叛龍宮的可能…
“等等！”
蘇清流和阿昀並未走遠，甚至離開山洞之後便寸步未行，而此刻聽得洞內呼喊，阿昀笑了笑，衝著蘇清流打了個得意的指響。
蘇清流趕緊豎起了大拇哥，不得不再說一次，有阿昀在實在是太好了，人不可能有無限的精力，更不可能把每件事都處理的麵麵俱到，所以如果在解決事情的時候，蘇清流用掉了十分精力和耐心卻隻解決掉七分事情，那麽放在以前，剩下的三分便隻能聽天由命。
不過現在，阿昀能幫他補足的，可遠遠不止三分。
當然了，阿昀的存在有著更重要的一點作用則是，哪怕全天下都是禍亂，哪怕全天下都是仇敵，他也不會再感到孤獨……
“怎麽了，你又覺得我不是在離間你，而是句句事實了？”
兩人回到山洞，當看到王虎那一臉頹敗的時候，便知道這家夥已經喪失了所有心氣兒。
“他剛才問的三個問題，後兩個我是當真一無所知，至於我們為什麽要找伏疇，其實說起來也就是我老大…也就是水鬼張斌的個人恩怨而已，跟龍宮其實沒有太大關係。”
“水鬼張斌？便是你一口一個的那個老大？”
王虎點了點頭，“他在情報分堂裏屬於一個不上不下的人物，青鸞衛你們聽說過吧，級別也就相當於青鸞衛的黑衣那樣兒。嗬，本也不是多大的角兒，還他嗎允諾老子事成之後給我個分堂主當當，他真當我傻啊？我他嗎在這件事裏這麽賣命，才不是因為他的狗屁承諾！”
聽著王虎的兀自抱怨，兩人徹底確定他是準備反水了。
於是阿昀便順著問道：“那你是為了什麽呢？”
“我當然也是為了私仇！”此言一出，王虎似乎瞬間被勾起了某些慘痛的回憶，便是連眼珠都通紅了幾分。
“那伏疇，與我乃是不共戴天之仇！”
王虎已是陷入激動，阿昀想要插話都沒能插上，隻見他使勁攥了攥拳頭，繼續惡狠狠的將他那些悲慘經曆說了一遭。
其實在嶦州這一片兒，跟他有相同經曆的應該不在少數，畢竟此地邪修橫行，且都不說所有邪修，就當伏疇一個，鎮日的哭墳奪魄，被其害的已逝家眷魂無所歸的應該都一抓一把，而王虎，隻是其中之一罷了。
雖然這樣的人必然很多，但蘇清流真沒想到王虎恰好在列，那他便不得不仔細琢磨一下，王虎到底該不該死，或者說留他活命，是否還有更大的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