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歪理邪說惑人心
哢擦！
恰逢霹靂驚空，天地一瞬明亮。
潘雄轉頭，麵龐之上濺滿血漬，目光如尋覓腐肉的禿鷲，陰冷森厲。
他好像笑了一下，嘴角裂開，露出半口慘白的牙，而後，身形暴然掠動，直奔蘇清流襲來！
蘇清流昂首沉眉，腳步向前一踏，舉掌迎去。
砰！
昏沉雨夜當中，一聲悶響便是爆發開來，激蕩的元息四下席卷，便是連新一輪的海浪都被衝擊的逆湧而回。
這一掌過後，蘇清流退了三步，潘雄退了半步！
他便又咧嘴笑了，因為距離較近，這一次蘇清流看的清楚，他竟是滿口尖牙，外帶一條打著叉的猩紅舌頭！
“你是妖族之人？！”
蘇清流驚聲問道，這自然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著實實難想到。
“你又是何人？”
潘雄的嗓子裏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與曾經撕開畫皮之後的趙啟山一般，隻有模糊人聲，勉強可以聽得清楚。
不過他跟趙啟山不同，趙啟山是實打實的畫皮妖人，撕開畫皮之後便會幻回妖形。而他明顯比趙啟山高明許多，他好像無需畫皮之術，隨心所欲便能在人形和妖形之間自如切換。
“打你登上擂台出手敗敵開始，本座便已經注意到你了，嗬嗬，若所料不錯，你來這縹緲山，也不是為了當一個宗門弟子的吧？”
還未待蘇清流回答，潘雄便是再度開口。
蘇清流擰眉看他一眼，此人半妖半人，也說不好究竟是不是妖族，但不管他究竟什麽身份，他話裏的那個“也”字，便是在證明他混入縹緲山別有居心！
全力催動元息對攻一掌，他竟然能擊退蘇清流三步，毫無疑問，他的元道境界處於蘇清流之上。
也就是說他至少搬山境中期，擁有這種實力，本不該他聽從內門弟子差遣，可根據蘇清流這段時間掌握的信息，潘雄此人，卻好像對聞亦言聽計從，心甘全願淪為後者的工具。
很顯然，這是不正常的，特別是加上了他這種讓人難以揣測的身份之後。
“本以為你隻是內門纂養的一條瘋狗，我順手除之不值一提，沒想到，卻還有意外收獲。”
蘇清流冷笑出聲，說話時眼角餘光掃過這片淺灘，昏暗的光線當中，他能夠看到十幾具漂浮在河水當中的屍體。
而且這些屍體死狀皆極為淒慘，除卻身體被蠻力撕扯的殘缺不全之外，額心處如出一轍，都存有一個一拳大的血洞！
蘇清流忽然想到了什麽。
“你這孽障倒是好大的膽子，食人元魂都跑到巨宗來了？”
聽得此言，潘雄縮了縮那狹長陰鷲的瞳子，似乎沒有想到，蘇清流竟能一語點破他的秘密。
不過既然被點破，他自然也就沒必要繼續“欺瞞”，反正，隨後這蘇清流同樣會成為自己“噬魂化血術”下的一枚引子！
“嗬，哈哈，本座就說你大有來頭，看來果真如此。”
“妖魔小醜，憑你也配以本座自稱？”蘇清流沉聲叱道。
然而潘雄並不生氣，反倒繼續笑道：“天下之大，宗門林立，一宗之主皆稱本座，潘某苦心經營數十年才得以讓座下噬魂殿立足江湖，試問，勵精圖治開宗立派，自稱本座有何不妥？”
“噬魂殿，聽名字便知道，還果然是個專以元魂為枚的邪修組織。”
“邪修？”聽聞此語潘雄又是一笑，“萬物陰陽，有明既有暗，有善便有惡，黑白相依而存，你又憑什麽以一副正義之態將本座定義為邪？試問，難道你覺得這縹緲山便是正道？”
“縹緲山是不是正道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你一定不是正道。”
蘇清流不屑冷笑，“好了，也無需再廢話什麽，你便準備好受死就是！”
“且慢！”
潘雄探手阻止，繼而盯著蘇清流如同拷問一般，連問了三個問題。
“試問，正邪定義是為何？！”
“試問，弱肉強食你認不認？！”
“試問……你想殺我，對我而言，又算不算一種無妄之災！”
蘇清流頓了一下，但僅是頓了一下，手掌便是轟殺而來，“歪理邪說，留到黃泉冥府問閻羅去吧！”
潘雄佯作失落喟然一歎，擋開他攻勢的同時惋道：“世人迷茫，全然不知正邪黑白本就通體，可你不同，你心裏明鏡一般，隻不過，是不願承認！”
後幾個字被他咬的極重，且話聲落下，掌中血色大起，一股猩紅元息噴湧而出，將蘇清流再次逼退。
潘雄便甩了甩袍袖，“也罷，你不願承認，本座便替你作答。第一問，正邪定義為何？其實很簡答，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而已，自古至今天下元道執牛耳者，從來都是中原巨宗，他們容不得我們生，自然便要給我們這樣的人戴上一頂裝著彌天大罪的帽子，我們，便也就成為了人們口中的邪。說白了，無外乎強者既正道罷了！”
“你廢話，中原巨宗未必是雪白蓮台，當你們邪修之所以會被稱之為邪，還不是你們種種手段毫無底線，專以害人利己修元？！”
“害人利己？”潘雄忽而失笑，“好一個害人利己，那本座倒是想要問你一問，如今中原六大巨宗，分據中原六大福地並擴張不止，他們把中原的元道資源都給占了，散修怎麽辦？他們這種，算不算害人利己！”
“散修大可以加入宗門！”蘇清流沉聲反駁，但說實話，連他自己都不認同這種觀點，也必須承認，潘雄的質問容人深思。
潘雄似乎看穿了他的心理，便又是一笑，“與我輩這些你們口中的邪修相比，巨宗所為又有什麽差異，無外乎是我等直接利落，而巨宗緩慢蠶食罷了。到頭來，弱者的境地還不都是一樣，甚至慘死和毫無希望的活著，換做本座，本座到覺得前者更加仁義。”
“照你這麽說，你害死的人反倒應該感謝你讓他們解脫了？”
蘇清流冷笑，“少廢話了，你莫不是覺得覺得你能把我蠱惑成你的走狗不成？！”
霸劍雷指！
電光迸發，如雷霆怒龍呼嘯而去，一臂粗細的雷芒閃耀了這片昏暗之地。
“霸劍雷指，紫雷宗心雷妙法之術，看你這催發自如的程度，該是已經修煉到了極致。”
潘雄笑容自若，那強悍淩厲的雷芒到得他眼前，竟然被他像是揉麵一般轉在周身，雖並未渙散，卻剛猛盡失。
“元技是上品元技，且放在地技當中，也是不得多得的實戰妙法，但這種手段境界局限太大，區區地技，恐怕連本座的護體元息都破不得呐！”
笑言中，潘雄渾身一震，那雷芒便轟然爆開，而後消失於寂。
“現在，我再來替你回答本座剛才的第二個問題，弱肉強食你認與不認。”
他饒有興趣的看著蘇清流，便好像是認定霸劍雷指已經是蘇清流的壓軸手段一般。
不過不得不說，雖然他的眼界出了問題，但他的眼力卻著實不錯，蘇清流前世貴為大帝，修煉元技多不勝數，但一直以來，他最喜歡用的卻隻有三種，太虛劍意、八卦冰獄、霸劍雷指。
而在這三種元法當中，除了太虛劍意之外，八卦冰獄和霸劍雷指都是失傳之術，蘇清流也是偶然得之，所以別說是這一世，便是前世，他施展此法也未必能有幾人識得。
頂多，便是看出元技級別是為地法而已。
但很顯然，潘雄不同！
他不僅叫得出名字，還說得出出處乃至弱點！
“嗬，看來我今天還真是碰上一個硬茬呢？”蘇清流撣了撣衣袖，冷聲笑道。
“硬茬不敢當，天下之大元道精深，本座不過區區而已，在你眼前許是硬茬，可在那些聖者人王大帝眼中，不過螻蟻而已。”
潘雄竟然略有得色，說的雖是謙遜之詞，表情卻絕沒有謙虛之意。
蘇清流便又是一聲冷笑，沒有多說什麽。
他現在倒是忽然間不急著跟這孽障動手了，或者可以說，他突然對此人產生了興趣。
一個自稱一派邪修掌座的家夥，竟然跑到巨宗這等對他而言乃是龍潭虎穴的險地為禍，並且被人識破還滿嘴的道理講著，是不是歪理邪說暫且不提，至少，他跟大部分邪修的確是不一樣的。
當然了，這並不是說他比其他邪修好到哪去，隻不過作為“異數”，他的身上確實存在著能勾動興趣的點而已。
此外，他連失傳已久的元技都能識出，肚子裏也確實是有些東西的。
見蘇清流不說話，潘雄便又把話題接了回去，“小兄弟，你還沒有回答本座的問題呢，弱肉強食認還是不認，之於我而言，你的殺心，又是不是無妄之災？”
“我都認，然後呢？”蘇清流歪頭看他，麵帶笑謔。
“然後便是咱們最開始討論的點了，既然這些道理你都認，又憑什麽對本座冠以邪修之名呢？”
“說得對，他們技不如人，活該成為你修煉的祭品。你不是邪，你隻是在弱肉強食的規則中，成為了規則的受益者。”
“哈哈，小兄弟，你能看開這世道的本質，本座著實替你感到欣慰啊！”
潘雄放聲大笑，然而笑到中途，卻是被一道冷聲直接打斷。
“你還真以為我信了你了？孽障，你聽好了，正邪相依是真，弱肉強食也是真，但正就是正，邪就是邪，這絕不是歪理邪說便能將之混淆，你是邪，不是因為你站在了所謂正道的對立麵，而是因為你毫無敬畏摒棄人性！還有，他縹緲山一定是正嗎？別說是你，我都不這麽認為，但是，濫殺無辜煉人魂魄的你，卻一定是邪！而我，今日便要誅邪！雖對你來說確是無妄之災，但你如若有朝一日投胎轉世也請記好了，這種無妄之災，叫做天譴！”
一席話語，使得潘雄臉色漸沉，終而冷笑，“嗬嗬，天譴？這麽說，你是覺得自己有資格替天而行道了？”
“無畏啊，無知啊，本座最恨無知之人！”
話聲落下，腥風大起，血氣蒸騰彌漫，霎時席卷淺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