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直覺所指
“嗬嗬,她不是那樣的人,你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你算個屁!”
淩心越想越氣,自己好歹也是先一步拜入宗門的“老人”了,而且也沒得罪這小子,這小子怎麽就敢如此不知好歹,跟自己大發脾氣?
再說了,那許大千金是什麽樣的人整個青鸞衛都知道,又不是他自己杜撰出來的,人人都那麽說,難道還不能證明真實性?
他如此想著,甚至一度有動手教訓蘇清流的意思。
不過淩河為人寬厚,一直極力從中阻攔,淩心看在這老同院的麵上,便也就放棄了動手的念頭,隻在那裏喋喋不休,說的盡是些難聽的話語。
說實話,這要是放在蘇清流與阿昀鬧掰之前,以蘇清流的脾氣便算是不一劍見他斬了,至少也得打個他跪地求饒,但今時不同往日,如果蘇清流為了一個“無關之人”痛下殺手,這會讓他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
不是殺人說不過去,而是“犯賤”說不過去。
因為他雖然極力想要證明,可內心深處,卻也存在著連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矛盾。
阿昀究竟是不是淩心口中那樣的人,他無法保證……
其實仔細回想起來,他跟阿昀之間的交集也並不算多,兩人之所以會迅速墜入愛河,最大的原因還是個性的契合,阿昀不同一般女子柔弱多嬌,而是最符合蘇清流心意的英姿巾幗,這是很重要的誘因。
其次,兩人共同經曆了許多事情,且其中每件事都可以稱之為是牽扯極大的大事,在這樣的背景下,感情自然也就更容易快速升溫,尤其是兩人都為對方而改觀了一些原本以為一生都改變舍棄的觀念時。
所以總的來說,若以理智解讀,他跟阿昀的感情更多是的建立在各自某一特殊特質之上的,他並不夠了解阿昀,一如阿昀也從未真正了解到他。
也正是因此,他才會僅因阿昀在他跟於錦風的爭執中站邊後者而極度悲鬱,阿昀也才會因為他不夠理解自己而懶得解釋。
說白了,兩人都是“要強”的人,在感情裏,容不得眼中揉下半點沙子……
蘇清流極力壓製著自己的怒意,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怒很大程度上並非盡數來自於淩心的“汙蔑”,且恰恰相反,更是來自於自己內心深處對阿昀的“不信任”。
兒女情長,紅塵牽絆,便是縱橫大帝,亦不能自其中來去自如。
“你最好現在就給我住口,趁我還能忍住之前。”
冷厲的話語,如同冰鋒一般幽幽吐出,淩心的喋喋不休,讓蘇清流的忍耐近乎達到極致。
淩河一看事情不妙,趕忙起身拉走了淩心,大約半盞茶後才重新回返,且回來時隻剩他自己一人。
邁步進院,淩河先是搖著頭看了蘇清流幾眼,旋即才歎氣上前,“淩雲師弟,我說句公道話,你這脾氣也確實太大了些。”
蘇清流轉頭看他,並未言語。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可能久處前線,對於宗門不甚了解。想咱們在青鸞衛時,說白了,有什麽恩怨私下裏隨意解決,即便是真打死人了,隨意往妖族斥候身上一推,也就不了了之。可眼下這不是前線啊,這是規矩繁多的宗門,且除了明麵上的那些規定,不成文的規矩也多得是那!”
淩河苦口婆心,倒是看得出來,他的確是為蘇清流著想。
“淩河師兄,你也覺得許芸當真是淩心口中那樣?”
甭管明麵上、亦或者是不成文的規矩,蘇清流並不在乎那些,他始終糾結的,還是關於阿昀的話題。
“我倒是不那麽認為。”淩河搖了搖頭,說完之後似乎是怕蘇清流認為他在敷衍,於是便又鄭重其色的道:“我這人有什麽說什麽,就像說你脾氣太大一樣,對於許大千金這件事,說實話,我和別人的看法不同,我認為他們都是以訛傳訛,真正的吃不到葡萄便說葡萄酸罷了。”
蘇清流繼續看他。
淩河便自蘇清流對麵的石凳坐了下來,呷了一口茶水,“像這種事兒吧,咱不是當事人哪能知道那麽清楚,你說他們都說許大千金水性楊花,跟這個有染跟那個有事兒的,可真要是被誰親眼所見,卻是一次也沒有!”
“可無風不起浪。”蘇清流歎氣說道。
“風也有空穴來風啊!”淩河反駁道。
聽得此言,蘇清流不由皺眉,片刻後抬起手中茶碗,“以茶代酒,淩河師兄,蘇某敬你一杯!”
淩河被蘇清流這舉動搞得一怔,他完全不知道蘇清流在敬他什麽,也完全沒想到,這個新來的家夥竟然敢就這麽直截了當的透漏出他的忌諱姓氏!
“你,你姓蘇?”
似乎是覺得聲音過大,淩河說完便四下張望,確定著實沒人之後,這才又小聲道:“兄弟,說話要小心啊!”
蘇清流點了點頭,他不欲就此事聊得太多,方才之所以以本姓致謝,原因其實很簡單,便是因為他覺得他與阿昀的關係不管能夠重新開始也好、亦或者徹底決裂也罷,都應該是純粹的,是他蘇清流與阿昀兩人之間再無繁雜的,所以當淩河為阿昀說話的時候,他沒有別的想法,隻想以最真實的自己,道上一句由衷謝意。
都說人是這世間最複雜的動物,究其根本,無非便是人類有著牽扯不清的萬千思緒,也就是感情。
對於阿昀,說實話,連蘇清流自己都理之不清,現在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愫。
可能自己這輩子都不會主動低頭去試圖與她修複關係,但內心深處,卻又“無恥”而僥幸的認為,有朝一日,她會重回自己身邊……
搖了搖頭,蘇清流不讓自己再陷於這世間最說不清道不明的困擾當中,他強顏笑了笑,衝淩河問道:“淩河師兄,你們之前說的那個徐東升……”
“咋了,你不會是還想找他報仇吧?”淩河瞪大了眼睛。
蘇清流先是一怔,但很快反應過來,旋即失笑道:“沒有,我隻是想問,咱們青鸞上來的人,很多都像他一樣?”
原來不是把徐東升當成情敵要找人報仇啊…
淩河舒了口氣,他是這丙戌局年紀最大的,兼之本身心腸便好,所以若是院裏頭誰出了什麽事情,他卻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哪怕,他的能力極其有限。
所以能相安無事最好還是相安無事,放棄青鸞衛那較為豐厚的餉錢而來到這裏,圖的無非便是個宗門的安安穩穩。
“嗯……大多如此吧,拉幫結夥陽奉陰違,反正就是把前線那套都帶到這兒了。”淩河沉思片刻,如此答道。
“那宗門長老不管?”
“管啊,可咱說實在的,外門弟子跟雜役有啥區別?難道宗門還能指望著咱外門這群飯桶在未來挑起宗門的大梁啊?所以長老也好、掌教也罷,人家的精力都放在內門弟子身上呢,咱外門隻要不搞出太大的動靜,高層便也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聽得此言,蘇清流點了點頭。
自古以來不管大小,宗門內部便都大抵是這麽個環境,而且淩河說的很對,外門弟子其實就是湊數的,是服務於內門弟子和宗門高層的,什麽采集藥草、什麽掃地劈柴,這些髒活累活,難道還指望內門和高層親自去幹?
說白了,在這亂世當中,人家憑什麽給這群良莠不齊且天賦不高的貨色們一個安穩庇護?既然肯定不是吃飽了撐的,那麽作為外門弟子,自己便肯定也得心有覺悟。
“哎對了,我聽小清明說,你可是跟掌教真人一道回來的,按理說你應該保送內門啊,咋也被安排到這外門來了?”
淩河突然想起此事,不免好奇問道。
說實話,對此蘇清流也挺納悶的,倒不是他多想直接進入內門,而是就客觀角度來說,他無論資質還是心性,都不應該被放在外門,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哦!我知道了,你隻是順路被掌教真人捎回來的是吧?”淩河做出如此推測。
蘇清流點頭輕笑,不置可否。
他自然是不會主動跟淩河說那些明顯不應該被隨意提及的事情的,而且他也知道,江流遠把自己安排在外門,必然也是有著其特別的用意,畢竟自己實在有些特殊,可能縹緲山千百年來,都從未收過這樣的弟子。
甚至,準確的說江流遠極有可能一開始便沒打算將他視作弟子!
誰知道呢,反正也不重要,因為他知道不管江流遠與他前世的糾集是善是惡,用不了多久,江流遠都一定會再次親自召見自己,而不是把自己扔在這外門“渾噩”度日。
所以很顯然,他現在便隻管等待即可,而借著這等待的間隙,除了繼續恢複實力以備不時之需之外,剩下的便是自己找些事情去做。
比如,他便對牽扯出今天這場不愉快的根本原因、也就是那個徐東升很有興趣!
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既然能夠跟阿昀扯上旁人眼中那種醃臢的關係,那麽他在青鸞衛時,便至少也是會如厲辰、會如自己一般,是個“不太一般”的身份!